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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怀山这样安静地走了,在一个凌晨,没有痛苦,像是在漫长的旅途后终于得以安眠。
葬礼上,儿孙们按照他的意愿,一切从简,将他在老家坟头带回来的那一把土放到了骨灰盒里。没有哀乐,只有亲友们低低的啜泣和默默的追思。他被安葬在了城郊的公墓,一个安静向阳的角落,和淑兰在一起。下葬时,儿子将那个用红布包着的、磨得发亮的小皮鼓,和那张他珍藏了一生的、与妻子新婚时的合影,轻轻放在了他的身边。
“爸,一路走好。”儿子低声说,完成了老人最后、也是最私密的心愿。
重孙子磊磊在整理太爷爷的遗物时,在那个总上了锁的旧木匣里,发现了一本厚厚的、页面发黄的笔记本。里面没有惊天动地的历史,只有断断续续的记录、一些人名、地名,和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符号。这似乎是老人试图为自己波澜壮阔又光怪陆离的一生,留下的私人注脚。
磊磊没有将笔记本的内容公之于众,他小心地将其数字化保存,连同他根据太爷爷口述记录下的那些故事。他知道,这些不是一个猎奇者的素材,而是一个灵魂穿越将近一个世纪的烽烟与平凡,所留下的、关于生命、土地与记忆的最真实的刻痕。
岁月流淌,墓前的青草绿了又黄。世界依旧以惊人的速度向前奔涌,那些关于狐仙、萨满、林妖、矿鬼的传说,在新的时代里,愈发显得像另一个维度的呓语。
但总有一些夜晚,当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万籁俱寂之时,如果你屏息静听,或许仍能听到,从那片广袤的黑土地深处,从历史幽暗的隧道尽头,传来一声极轻、极远的叹息,混杂着风声,诉说着那些被遗忘的、关于敬畏、关于命运、关于人如何在苍茫天地间自处的古老故事。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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