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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老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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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没受什么罪。葬礼定在三天后,一切从简,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就当个普通老人发送。

    我请了假,去了那个只有三五亲友到场、安静得令人心慌的追悼会。没有神鼓,没有香火,没有哭嚎,只有角落里播放着蹩脚的哀乐。

    我站在最后面,看着鲜花丛中那张被化妆师打理得过分平静、甚至有些陌生的脸,试图从中找出当年那个在林场雪夜里眼神锐利、在夜市灯火下笑容狡黠的“马半仙”的影子。

    然而没有。那个曾经依靠着人们对未知的敬畏而活得风生水起的江湖术士,最终被时代裹挟着,洗尽铅华,以一个标准化的、沉默的逝者身份,被轻轻抹去了。

    我心里头那片空落落的地方,此刻被一种巨大的、无声的变迁感填满了。额尔敦爷爷的离去,带走了一个与天地沟通的时代;而马三爷的逝去,则标志着一个混迹于市井、真真假假、充满着草莽生命力的“江湖”,也彻底落幕了。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怀里的重孙子磊磊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太爷爷,”他揉着刚睡醒的眼睛,“故事讲完了吗?

    我从那漫长而纷乱的回忆中挣脱出来,仿佛从一个隔世的长梦里醒来。低头看着孩子清澈得不见底的眼睛,我轻轻拍了拍他柔软的背脊。

    “讲完了。”我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一点沙哑的温和。

    磊磊小脑袋在我怀里蹭了蹭,找到个更舒服的位置,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绵长。

    那些惊心动魄、光怪陆离的往事,那些鲜活又最终模糊的面容,都随着马三爷的离去,仿佛被画上了一个清晰的句点。它们被这静谧的雪夜温柔地覆盖,沉淀为记忆河床底部的砾石,坚硬而沉默。

    墙上的老挂钟,“铛”地敲了一下,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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