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只有锅炉房还亮着昏黄的灯,像一个不肯休眠的心脏。鬼使神差地,我放轻脚步凑近门口。热浪混着煤灰与铁锈的腥气扑面而来。
老李背对着我,站在那台闹脾气的三号锅炉前。巨大的炉体在阴影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而他,正将一只布满老茧的手贴在冰冷的外壳上,极轻地、来回地抚摸着,如同在安抚一匹因疼痛而焦躁的战马。
他微微佝偻着背,侧耳倾听着什么,嘴里絮絮地念叨,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温柔的节奏:“…知道你不舒坦…胸口堵着…年头深了,里头攒了太多污糟气…再忍忍,就快通了…通了就松快了…”
那一瞬间,我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不是检修,这分明是一场人与钢铁之间,超越了技术层面的、无声的对话。他脸上那种专注而怜悯的神情,我只在额尔敦爷爷安抚受惊牲畜时见过。
我站在门口,没有打扰他。只见他念叨了一会儿,又拿起工具,在几个我完全看不懂的阀门和管道接口处,细细地调整了一番。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锅炉内部低沉的叹息声,竟然真的渐渐消失了。炉膛里的火苗,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呼”地一下窜了起来,变得旺盛而稳定,发出令人心安的低吼。压力表的指针,也稳稳地升到了正常位置。
炉膛内的火苗终于恢复了平稳有力的低吼,压力表的指针也稳稳地定在了该在的位置。老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深深的疲惫,他用胳膊抹去额头上混着煤灰的汗珠,一转身,才发现了门口的我。
他脸上那种类乎“通灵”的光瞬间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撞破秘密的窘迫,随即又被他用惯常的木讷面具飞快地掩盖起来。
“陈…陈师傅,这么晚…” 他声音干涩,眼神躲闪。
第二十章锅炉房的老李-->>(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