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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狐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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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跟着妇女队干点轻活,大家看她能做事,眼神也慢慢变了。后来,竟真说上了婆家,是邻村一个不挑这些的老实后生。

    淑兰父亲说着,脸上是替胡家庆幸的笑。可我听着,心里头却像压着一块湿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往下坠。这“狐嫁女”的邪名,差点就活活压死了一个好好的姑娘。

    淑兰父亲回去后,我和淑兰开始我们那间小小的新房。我拿着那个印着红双喜字的搪瓷缸子,半天没说话。

    淑兰轻声问:“咋了?发啥楞呢?又想起那姑娘的事了?”

    我点了点头,把缸子放在窗台上,窗外是厂区宿舍楼整齐划一、却略显单调的窗户。“嗯,”我应了一声,“我在想,要是没有那‘狐仙’的名头,她或许能更早去医院,少受不少罪。”

    淑兰叹了口气:“乡下地方,老辈子都信这个。再说,那时候……唉。”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那是一个许多事情都无法摆在明面上说的年代。人们习惯于给无法理解的苦难找一个神秘的出口,却往往忽略了近在眼前的、实实在在的病因。

    “狐嫁女……”我喃喃道,心里没有破解怪事的得意,反而有些沉甸甸的。那个姑娘扭曲哭喊的身影,和医院诊断书上冰冷的“癔症”二字,在我脑子里来回交错。或许,真正缠住她的,从来不是什么深山修行的狐仙,而是这沉重又无处言说的现实。

    我把这点感触埋在了心里,连淑兰也没再多说。只是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每当听到类似“中邪”、“附体”的传闻,我总会先想起小翠,想起那被“狐仙”名号耽误的病情。时代在变,可藏在人心角落里的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清除起来,却比驱散一个山精野怪要慢得多,也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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