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低声开口:
“白银共计五万三千两。”
“继续。”
崇祯的声音平静,却冷得能结冰。
“只管说,朕恕你无罪。”
“……还有两处店铺。”
李若琏的喉结动了动,“不在繁华之地,却因此死了人。
天启六年,国丈周奎外出,路过南城,看上一家小酒馆,夫妻经营,拒不出让。
他恼怒成恨,借职权之便,构陷酒馆老板,称其涉京城命案。
刑部、顺天府、甚至刑部衙门官差都被他买通。
那汉子被打得皮开肉绽,依旧不认罪,最后被抓着手在供词上画押,定秋后问斩。
画押当日死于牢中。”
李若琏不敢抬头,声音压得极低。
崇祯知道,还有后续,“继续!”
“其妻携两子奔走告状,刑部不理,大理寺不收。
几次在街头拦轿鸣冤,被官差驱赶。
走投无路之下,她在酒馆前,亲手杀了两个孩子……
再自断一腕,用断骨在地上写下四字……”
李若琏咽了口唾沫,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大明当亡。随后自缢。”
“嘎嘣。”
那是崇祯紧握拳头的声音。
一个人被逼到何种地步才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儿?
她写下的不是怨恨,不是诅咒,而是宣判。
宣判这个王朝该死。
而她恨的,并不只是周奎。
她恨的是那个坐在金銮殿上的皇帝。
那个不闻不问、被谎言包裹的天子。
崇祯闭了闭眼,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证据可查?”
“臣亲自验过,全部属实。”
片刻沉默后,崇祯终于开口。
声音冰冷刺骨。
“将周奎入大狱,凡涉案者一并拿下。
转告魏忠贤,若东厂只会传话,那就没必要存在了。
刑部、大理寺等所有对那妇人告状不理者,还有阻拦当街拦轿者。
三日内,朕要看到抄家灭族的文书!”
李若琏惊得低头不敢出声,只应了一句“遵旨!”,便匆匆退下。
御书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他并不想开这个杀戒。
但周奎触到了他的逆鳞。
那妇人控诉的四个大字,大明当亡,比刀子更锋利地插进了他的心脏。
人心一旦散了,就再也聚不回来了。
崇祯缓缓抬头,喃喃自语:“希望……她能理解。”
这正是他迟迟不去周皇后宫中的原因。
他怕看见这位在历史上留下好名声的皇后另一面。
他怕人性!
他已经在尽力修补一个破碎的王朝。
可那裂缝到处都是血。
门外,脚步声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