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拜见陛下!”
    崇祯亲自走下御案,伸手拉住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
    “阁老,无需多礼。
    大伴,赐座,奉茶。”
    孙承宗抬眼,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皇帝。
    一个曾被阉党拥立、在乱局中仓促即位的信王,他本不抱希望。
    阉党不除,大明无宁日。
    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就在圣旨抵达的那天,传来了田尔耕辞官归乡。
    那是魏忠贤的左膀右臂,锦衣卫的锋刃。
    孙承宗皱眉,不信这与新帝有关。
    即位首日便动阉党的心腹?这非人力可为,除非太祖、成祖再世。
    他断定自己被召回京,只是为辽东重整军务。
    毕竟,兵部那是阉党根系盘踞的禁地,新帝想撼动,太难。
    但当他踏入京师,旧部来报。
    今日早朝,兵部震动。
    崔呈秀辞官,左右侍郎自请去职,兵科给事中当场被拿下。
    而他的名字出现在任命上。
    兵部尚书。
    孙承宗怔住。
    可这尚书之位还未焐热,冯铨便被贬,他又被推为内阁大臣,领兵部尚书位。
    他第一次感到一种久违的惊愕。
    “这是……太祖转世?”
    孙承宗猛地抬头,问旧部:“那魏忠贤何在?”
    答曰:“正在抄侯国兴之家。”
    孙承宗心中一震,面色陡变。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权力的核心,已经易主。
    他没有再犹豫。
    疾步入宫。
    他明白,新帝绝非世人以为的懦弱书生。
    崇祯也在看着孙承宗。
    眼前的老人,是大明夕阳下最后的脊梁。
    他一手筑起关宁防线,扶起袁崇焕、曹文诏、吴三桂这些能战之将。
    他是军魂,是定海神针。
    可他太直,太倔。
    前期被魏忠贤打压,后期又被文臣孤立,最终被自己误解。
    崇祯十一年,清军破高阳。
    孙承宗率全家四十七口登城死守。
    五子、六孙、八侄孙,全数阵亡。
    百姓战后收尸,见到一幕让人心碎:
    一个还未及冠的孩童倒在血水中,手里紧握一根细竹竿。
    小小的身躯被刀锋斩断。
    可在死前,他竟还咬下了敌人盔甲下的一缕布丝。
    牙齿尚在,血未凉。
    那是孙家的血脉。
    是大明最后的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