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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0章水乡晨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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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去,风大,冷得很。”莫王氏连忙阻止。

    “我就到河口看看,不远。”贝贝说着,已经麻利地套上了厚棉袄,推门跑了出去。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贝贝缩了缩脖子,快步跑到村口的河埠头。河面上空空荡荡,只有几只畏寒的水鸟在薄冰边缘徘徊。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灰蒙蒙一片,看不到任何船只的影子。

    贝贝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阿爹从来没有这么晚还不回来过。

    就在她焦急万分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凌乱的脚步声。几个同村的渔民搀扶着一个人,踉踉跄跄地朝村里走来。被搀扶的人浑身湿透,棉袄上沾满了泥泞和冰碴,头无力地垂着,正是莫老憨!

    “阿爹!”贝贝惊呼一声,心脏骤然收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疯了一般冲过去。

    “老憨哥为了捞一条被水草缠住的大鱼,船不小心撞上了暗礁,人掉冰河里了!幸亏我们路过……”一个渔民气喘吁吁地解释着,脸上带着后怕。

    莫老憨被抬回家时,已经冻得嘴唇发紫,人事不省。莫王氏吓得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村里略懂医术的老郎中很快被请来,一番施针灌药后,莫老憨才悠悠转醒,却发起高烧,浑身滚烫,咳嗽不止。

    老郎中诊完脉,眉头紧锁:“寒气入骨,又受了惊吓,这病……来得凶险。我先开几副药稳住,但后续的调理和好药材,怕是少不了花费。”

    一句话,让本就拮据的莫家雪上加霜。

    莫王氏翻箱倒柜,凑出了家里所有的铜板和几张毛票,又咬牙当掉了陪嫁的一对银镯子,才勉强抓回了前三副药。贝贝日夜守在阿爹床边,用冷水浸湿的毛巾一遍遍敷在他的额头上,看着阿爹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听着他粗重艰难的呼吸,她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药吃完了,莫老憨的高烧退下去一些,但咳嗽却愈发厉害,人也虚弱得下不了床。郎中来复诊,摇头叹息:“底子亏空了,需要上好的人参、黄芪补元气,否则……怕是会落下病根,以后都做不了重活了。”

    上好的人参、黄芪……那得多少钱?莫王氏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和奄奄一息的丈夫,绝望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阿娘,别哭。”贝贝用袖子替阿娘擦去眼泪,自己的眼圈却也红了。她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

    她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再次拿出了那半块玉佩,紧紧攥在手心。玉佩温润,却暖不了她此刻冰凉的心。

    卖掉它吗?这是找到亲生父母的唯一线索……

    可是阿爹……阿爹需要钱救命。

    脑海中浮现出阿爹憨厚的笑容,想起他宽阔温暖的怀抱,想起他手把手教自己划船、练拳脚的情景……如果没有阿爹阿娘,她可能早就冻死、饿死在那个冰冷的码头了。

    养育之恩,重于泰山。

    亲生父母……他们既然抛弃了她,又何必再去寻找?

    一个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在她心中疯狂滋长,变得无比坚定——

    去沪上!

    阿娘说过,这玉佩不是寻常之物,她的亲生父母很可能在沪上那样的大地方。只有去那里,才有可能找到机会,赚到给阿爹治病的钱!

    她走到镜子前,镜中的少女,眼神不再是无忧无虑,而是染上了一层与年龄不符的决绝和坚毅。她小心地将玉佩重新贴身藏好,然后打开那个装着她自己最好绣品的木匣子。

    里面躺着几方手帕,一幅即将完成的《锦鲤戏莲》,针脚细密,色彩鲜亮,栩栩如生。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资本”。

    她走到外间,看着憔悴不堪的阿娘和病榻上昏睡的阿爹,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

    “阿娘,我决定了。我要去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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