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试试,用真正的墨,写在纸上的感觉。
回到家里,林氏正在灶台前忙碌,准备着简单的晚饭。见女儿回来,她擦了擦手,露出温柔的笑容:“回来了?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先生夸我书背得好。”莹莹难得地露出一丝小骄傲,将买墨的事情告诉了母亲。
林氏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心中既酸涩又欣慰。她摸了摸莹莹的头:“好,等吃完饭,阿娘教你磨墨。”
晚饭是稀粥和一小碟咸菜。母女二人安静地吃完。收拾妥当后,林氏找出一张稍微平整些的旧报纸,又将一个破了口的小瓷碗当作砚台。莹莹珍重地拿出那块墨,按照母亲的指导,加了一点清水,小手握着墨锭,轻轻地、一圈一圈地研磨起来。
黑色的墨汁渐渐在碗底晕开,散发出淡淡的松烟气味。对莹莹来说,这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
林氏则拿出一支用秃了的旧毛笔,蘸饱了墨,在报纸的空白处,一笔一划地写下“莫莹莹”三个字。她的字迹秀逸挺拔,带着深厚的功底。
“来,莹莹,试试看。”
莹莹接过笔,小手有些颤抖,模仿着母亲的笔顺,小心翼翼地落笔。墨水在粗糙的报纸上洇开,字写得歪歪扭扭,大小不一,但她却写得极其认真。
“手腕要稳,呼吸要匀。”林氏在一旁轻声指导,握着女儿的手,带着她慢慢写。
煤油灯下,母女俩头碰着头,一个教得耐心,一个学得专注。简陋的木板房里,墨香与温情静静流淌。墙上,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什么困难都无法将她们分开。
写完字,莹莹又拿出《算术初步》,将今天李先生教的题目,在报纸的背面重新演算了一遍。林氏在一旁看着,偶尔指出错误,或者用更易懂的方式讲解。
夜深了,莹莹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支秃毛笔。林氏轻轻将她抱上床,盖好被子。她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又看了看桌上那张写满稚嫩字迹和算式的报纸,眼中充满了希望。
知识,就是火种。即便身处最深的黑暗,只要火种不灭,就有照亮前路、燃起燎原之势的可能。她的莹莹,正在将这微弱的火种,一点点捂在胸口,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成长着。
这薪火,传承的不仅仅是文字与计算,更是一个家族不屈的脊梁,一个母亲深沉的期望,和一个少女在逆境中,悄然滋生的、改变命运的力量。
夜色渐深,煤油灯的火苗轻微跳跃,将莹莹熟睡的小脸映得一片暖黄。林氏却没有丝毫睡意。她轻手轻脚地将女儿握着的毛笔取出,又仔细收好那张写满字迹的报纸,这才吹熄了灯,在女儿身边躺下。
窗外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更显得这陋巷之夜漫长而清冷。林氏睁着眼,望着头顶那片被岁月熏黑的屋顶,思绪飘远。
莹莹在学校的表现,让她欣慰,却也让她更深切地感受到现实的逼仄。女儿聪慧好学,如同一株渴望阳光的幼苗,但这棚户区的土壤,又能提供多少养分?那本《新式国文》里的世界,那“平等”、“自由”的字眼,与她们母女眼下仰人鼻息、艰难度日的现状,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齐家的接济,是雪中送炭,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齐家自身亦在漩涡之中,这份善意能持续多久?她不能,也不愿永远依赖别人的怜悯度日。
还有贝贝……一想到那个襁褓中就被迫分离的女儿,林氏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那孩子如今是生是死?流落何方?是否也像莹莹一样,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顽强地活着?每当夜深人静,这份骨肉分离的痛楚和无处着落的牵挂,便啃噬着她的心。
她悄悄伸手,从贴身衣物里取出那半块玉佩。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在黑暗中,它仿佛散发着微弱的、只有她能感受到的温润光泽。这是莫隆留给她们的信物,是莫家血脉的证明,也是她们母女三人之间,唯一可见的、脆弱的联系。
“隆哥……”她在心底无声地呼唤,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我和莹莹都还好,你放心……可是贝贝,我们的贝贝,到底在哪里……”
她紧紧攥着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必须活下去,必须坚强
第0119章薪火-->>(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