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李卫国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左侧的一座炮台,连同上面的五名炮兵,瞬间炸成了一团血雾和漫天飞舞的零件。
“开火!”
姚青站在指挥坦克“无畏”号的炮塔上,冷冷地挥下手臂。
轰!轰!轰!轰!
两百门七十五毫米口径的坦克炮,同时发出怒吼。
大地如同被巨人用重锤反复捶打,革命军引以为傲的炮兵阵地,在短短三十秒内,就被彻底从地图上抹去。
没有冲锋的号角,没有战前的叫骂。
只有钢铁的咆哮和死亡的降临。
“顶住!顶住!!”李卫国双目赤红,拔出腰间的佩刀,“机枪手!给我狠狠地打!”
哒哒哒哒哒——!
革命军的阵地上,上百挺重机枪喷吐出火舌,子弹如暴雨般泼洒在坦克集群上。
然而,那些子弹打在厚重的装甲上,除了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便被无力地弹开。
“轰隆隆隆——”
钢铁洪流,开始加速。
它们碾过壕沟,撞碎鹿角,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冲向了革命军的阵地。
第一道防线上的战士们,眼睁睁看着那头钢铁巨兽越来越近,巨大的炮管仿佛死神的凝视。
“为了革命!!”一名年轻的战士抱着炸药包,嘶吼着冲了出去。
他成功地冲到了坦克底下。
轰!!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
待烟尘散去,那辆坦克只是履带被炸断了一截,停在了原地。但它炮塔上的重机枪,却调转方向,发出愤怒的咆哮。
哒哒哒哒哒——!
那名战士冲出的阵地,瞬间被血雾笼罩。
绝望,如同瘟疫,在阵地上蔓延。
他们引以为傲的血肉之躯,他们坚信不疑的战斗意志,在这冰冷的钢铁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短短三个小时,淮水防线,这条由数万革命军将士用血肉铸就的防线,被彻底洞穿。
接下来的三个月,成了整个北境革命军的噩梦。
姚青的装甲师,像一柄烧红的铁犁,在北境的大地上,犁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血色沟壑。
任何试图阻挡的城镇,都在铺天盖地的炮火下化为废墟。
任何试图伏击的部队,都在坦克集群的碾压下变成肉泥。
革命军节节败退,丢掉了一座又一座经营多年的根据地。无数的战士,甚至连敌人的脸都没看到,就死在了几十里外的炮火覆盖之下。
“子由哥哥,我给你准备的新玩具,已经上路了。”
沐瑶那封明码电报,像一个最恶毒的诅咒,回荡在北境每一寸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
……
锦州城外,相箕山脉深处。
一处隐蔽的山洞内,篝火“噼啪”作响。
陈庆之风尘仆仆地赶到这里时,见到的,就是满身硝烟,双眼布满血丝的沐渊亭。
曾经那个风度翩翩,一心为民的青州太守,如今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雄狮,疲惫,却依旧带着不屈的锋芒。
“子由……”沐渊亭看到他,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颓败,“我们……败了。”
他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
那上面,代表着革命军的红色区域,已经被压缩到了相箕山这最后一道防线。防线之外,是密密麻麻的,代表着姚青装甲师的蓝色箭头,如同一张正在收紧的巨网。
“三个月,我们丢了北境七州之地,伤亡超过二十万。”沐渊亭的声音在颤抖,“那不是战争,那是屠杀!我们的战士,连靠近那些铁王八的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陈庆之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他走到篝火旁,脱下沾满风霜的大氅,平静地坐下。
“我们现在还能集结的部队,有多少?”他问。
“按照你之前的命令,大部分部队都已经化整为零,放弃城市,转移到了乡下和山区。”沐渊亭指着地图上那些零散的红点,“理论上,我们还有接近百万的武装力量。但命令难以传达,大部分部队都处于失联状态。如果现在要强行集结,短时间内,能拉到相箕山来的,不会超过五十万。”
他说完,颓然地坐倒在地。
五十万,听起来很多。
可是在那两百头钢铁巨兽面前,不过是多几盘菜而已。
整个山洞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高级将领都低着头,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
陈庆之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地图,看着那代表着姚青部队的蓝色箭头,在相箕山脉前,推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许久,他终于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山洞内的绝望。
“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