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紧。
“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从陆军爬出来的?有多少人是在泥浆和血水里打过滚的?有多少人,曾经用刺刀和敌人脸贴着脸,感受过他们喉咙里喷出的热血?!”
李世忠的咆哮,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士兵的心脏上。
是的,他们是海军。
是共和国新时代最精锐的技术兵种。
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三年前,五年前,不过是陆军里最普通不过的大头兵。
他们是在尸山血海的统一战争中幸存下来的老兵,是在残酷的选拔中脱颖而出的精英。
他们的肌肉里,还记忆着刺刀的用法。
他们的骨子里,还烙印着陆地上的血腥。
“难道穿上了这身海军军服,当了几天炮手,你们就忘了怎么杀人了吗?!忘了刺刀捅进肉里的感觉了吗?!”
“我告诉你们!我们是军人!共和国的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杀光我们面前的每一个敌人!不管是在海上,还是在陆地!不管是用炮,还是用刀!”
“现在,敌人就在我们脸上!就在我们船上!他们想把我们当猪狗一样宰了!”
李世忠的声音已经嘶哑,如同困兽的悲鸣,却又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扔掉你们手里那没用的烧火棍!拔出你们的刺刀!拿起你们的扳手!用你们的拳头!用你们的牙齿!”
“告诉这帮狗娘养的矮子!我们炎黄共和国的军人,就算是死,也要从他们身上活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现在!所有人!”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跟我一起——杀!!!”
“杀——!!!”
这声嘶吼,如同燎原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片绝望的战场。
“云山”号甲板上,一名年轻的水兵被这句话吼得浑身一震。
他看着手中因为距离太近而毫无用处的步枪,又看了看狞笑着扑上来的敌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怒吼一声,不再试图拼刺,而是将步枪横着抡起,用坚硬的枪托狠狠地砸在了那名武士的侧脸上!
“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那名武和士的半边脸都塌了下去,鲜血混着牙齿飞溅而出,哼都沒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水兵一击得手,仿佛打开了身体里某个尘封的开关。
他扔掉步枪,从地上捡起一把掉落的武士短刀,嘶吼着反扑向另一名敌人。
另一边,三名被逼到角落的水兵对视一眼,同时怒吼。
他们不再防守,而是同时向前,用身体撞向敌人,用拳头砸向敌人的面门,用手指抠向敌人的眼睛。
一名水兵被武士刀贯穿了腹部,他却死死抱住敌人,张开嘴,狠狠地咬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鲜血喷涌,那名武士发出凄厉的惨叫,两人一同滚倒在地。
战斗的惨烈程度,在这一刻,被推向了一个全新的、野蛮的维度。
这不再是技术兵种的战斗,而是两群野兽最原始的撕咬。
共和国的士兵们,彻底放弃了他们不熟悉的甲板战术。
他们用起了在陆军新兵营里学到的最肮脏、最实用的格斗技巧。
枪托、工兵铲、消防斧、撬棍……船上一切坚硬的物体,都成了致命的武器。
当武器脱手,他们就用拳头、用膝盖、用牙齿。
甲板上,一名身材高大的共和国轮机兵,赤裸着上身,浑身沾满了油污和鲜血。
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是凭借着蛮力,将一名矮小的朝和武士按在地上,用砂锅大的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向对方的脑袋,直到那颗脑袋变成一滩模糊的血肉。
黄启云更是杀红了眼。他扔掉了那把象征意义大于实战的指挥刀,从一名死去的战友手中夺过一支带刺刀的步枪,如同挥舞一根长矛。
刺、挑、砸、扫,大开大合,每一击都带着风声。
他身前身后,已经躺了七八具朝和士兵的尸体。
他的疯狂,甚至让那些悍不畏死的武士都下意识地避其锋芒。
“定远”号的舰桥门被一脚踹开。
李世忠提着一把消防斧,浑身浴血地走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仅剩的十几名警卫和参谋,人人手中都拿着武器,从手枪到撬棍,不一而足。
“总司令!”一名参谋惊呼。
李世忠没有理会他,只是用那双赤红的眼睛扫视着已经沦为人间地狱的甲板。
他看到了自己的士兵在殊死搏斗,看到了敌人在潮水般涌上。
他举起消防斧,指向前方,声音嘶哑地吐出一个字:
“上!”
说罢,他第一个冲了下去,如同一头苍老的雄狮,冲向了属于他的最后战场。
双方的士兵,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死亡。
朝和国的武士们,拥有更精湛的格斗技巧和更强的个人战斗意志。
但共和国的士兵,拥有更强壮的体魄和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
往往是一名武士干净利落地杀死一名共和国士兵,但下一秒,他就会被另外两名不要命的士兵扑倒,同归于尽。
鲜血汇聚成溪流,顺着甲板的倾斜流入大海,将船舷两侧的海水染得更红。
断肢残骸,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硝烟和内脏混合在一起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