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的望远镜,死死锁定着那个越来越清晰的身影。
他的语气里,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帐内的将领们,也纷纷举起了望远镜。
渐渐地,那道身影在他们的视野中清晰起来。
不是男人。
是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他们从未见过的,剪裁利落的深色衣物。
不是裙装,也不是铠甲。
是一种他们无法形容的,带着一种肃杀之气的装束。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张脸,也终于变得清晰可辨。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所有将领的脑海中炸开。
沐瑶。
竟然是沐瑶!
她来了。
她一个人来的。
天地间,一片死寂。
两百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十几名身经百战的将领,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个孤身前来的女人。
风吹过山岗,卷起尘土,却吹不散这片凝固的空气。
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沐瑶会带着精锐的卫队,重机枪,甚至大炮。
她会摆出共和国总统的威仪,前呼后拥,戒备森严。
可他们唯独没有想到,她会一个人来。
这算什么?
羞辱?
还是……极致的蔑视?
“是陷阱!一定是陷阱!”
一个师长最先反应过来,眼神惊恐,四下张望。
“周围肯定有埋伏!有她的神枪手!”
“快!戒备!全员戒备!”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两百名士兵紧张地举起枪,对准了四周的每一处山石草木。
“杀了她!”
独臂师长猛地拔出腰间的手枪,独眼赤红,状若疯狂。
“她自己送上门来的!杀了她!现在就杀了她!”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的吼声,点燃了许多人心中的疯狂。
是啊。
杀了她,这场战争不就结束了吗?
“谁敢动!”
一声暴喝,来自程耿。
他一把按住独臂师长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后者痛呼出声。
“你疯了!”
程耿的厉喝,冰冷刺骨。
“你以为杀了她,战争就结束了?我告诉你,那才是真正末日的开始!”
“共和国的工业机器会彻底疯狂!百万大军会踏平整个北境!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得给她陪葬!”
“她敢一个人来,就没怕过死!”
“她是在赌!赌我们不敢开这一枪!”
程耿的话,像一桶冰水,浇在众人滚烫的头顶。
独臂师长脸上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白。
他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女人,握着枪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不敢。
他真的不敢。
陈庆之始终没有动。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沐瑶的身上。
他知道,程耿说得都对。
但又都不全对。
沐瑶不是在赌。
她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她用绝对的实力,碾压一切的事实。
她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你们这两百人,你们手里的枪,你们所谓的胜利,在我眼里,与尘埃无异。
我来了。
我一个人。
包围了你们两百个。
沐瑶的脚步,终于踏入了这片由两百杆枪组成的包围圈。
她走得很稳。
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停顿。
她从那些紧张到额头冒汗的士兵面前走过,仿佛只是路过一群没有生命的稻草人。
她的目光,始终平视前方,落在长桌后的陈庆之身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平静,淡漠,仿佛万古不变的深潭。
她身上那套深蓝色的炎黄装,在周围一群灰头土脸的工农军将领的衬托下,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的……高级。
那不是女人的衣服。
那是权力的制服。
终于。
她在长桌前站定。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独臂师长,程耿,以及那些或愤怒,或恐惧,或茫然的将领。
当她的目光落在程耿身上时,只停留了不到半秒。
没有任何情绪。
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程耿的心,却没来由地一沉。
最后,她的目光,回到了陈庆之的脸上。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四目相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