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知道,这个问题,他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
“回陛下,正是小女。”
“哦。”萧景南拖长了尾音,“那反贼萧逸尘,就是你的女婿了。”
“陛下!”沐风猛地抬起头,“小女虽嫁入王府,但早已是皇家妇。萧逸尘大逆不道,与我沐家,再无半分干系!老臣与那反贼,势不两立!”
他撇清关系的话说得又快又急,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恐慌。
这副样子,让龙椅上的萧景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充满了嘲弄的弧度。
“是吗?”他慢悠悠地反问:“可朕怎么记得,就在刚才,沐爱卿还在为你的好女婿,据理力争呢?”
“你口口声声说,要查明原委,要安抚,要免得生灵涂炭。”
萧景南的身子向前倾了倾,那股属于帝王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沐风,你跟朕说句实话。”
“你这番话,究竟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还是为了你那个……即将被诛九族的女婿一家?”
诛心!
这番话,字字诛心!
它直接将沐风摆在了朝堂所有人的对立面,将他刚才那番老成谋国之言,打上了“徇私舞弊,意图通敌”的烙印!
沐风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浑身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君主无情践踏了毕生忠诚的巨大悲愤。
“陛下!冤枉啊!”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老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老臣辅佐陛下多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陛下怎可……怎可如此凭空污蔑!”
他想辩解,想剖开自己的心给这个他效忠了半生的君主看。
可萧景南,根本不想看。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真相。
他要的,是一个借口,一个足以让他名正言顺地,将盘踞在朝堂之上几十年的沐家势力,连根拔起的借口。
而现在,萧逸尘给了他这个借口。
沐风自己,也亲手把这个借口,递到了他的嘴边。
“污蔑?”萧景南的表情冷了下来:“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你了?”
“老臣不敢!”
“你敢!”萧景南猛地一拍龙案,那积压了许久的怒火,再次爆发:“朕看你不仅敢,你还想伙同反贼,里应外合!”
“来人!”
殿外的禁军侍卫闻声而动,甲胄铿锵,瞬间冲入殿内,肃杀之气弥漫。
文武百官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把头埋得更低了,生怕被皇帝的怒火波及。
沐风看着那明晃晃的刀枪,整个人都懵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只是说了几句一个臣子该说的话,怎么就成了里应外合的奸贼?
“陛下息怒!”
“陛下三思啊!”
几个与沐风交好的老臣,壮着胆子出声求情。
可他们的声音,在萧景南的雷霆之怒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三思?”萧景南冷笑,“朕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他的视线在跪着的大臣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又回到了沐风身上。
“首辅沐风,在国难当头之际,不思为君分忧,反而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其心可诛。”
“但朕念在你劳苦功高,又与反贼有亲,处境尴尬,难免会说些糊涂话。”
这话说得,何其虚伪。
既定了他的罪,又摆出了一副“我为你着想”的宽宏姿态。
在场的官员,哪个不是人精?
瞬间就品出了皇帝话里的意思。
皇帝不是真的要杀首辅,他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削了他的权!
果然,萧景南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为了保护沐爱卿,也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朕决定,即日起,暂停首辅沐风的一切职务,收回官印,暂由吏部尚书代管。”
“沐爱卿年纪大了,就不要再为国事操劳了。回府好生歇着,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府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