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被他轻放的承诺,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将他那颗傲慢的心凌迟得血肉模糊。
他不懂,明明触手可及的幸福,为何转眼就遥不可及。
时书仪转身,迎面朝着风,道:
“顾淮野,我很怕疼,你知道吗?”
顾淮野站在她身后,贪婪地看着她被月光勾勒的轮廓:
“嗯,我知道。”
“我爸妈对我管教很严,却也把我护得很好。长这么大,我连发烧都很少,医院都没去过几次。”
她停顿片刻,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
“可我从来没想过,第一次进手术室,竟是为了……结束自己孩子的命。”
海风拂过她的发梢,她的语气平静得令人心碎:
“手术前,要禁食禁水,所以我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恹恹的。”
“留置针很粗,看着就吓人,护士没一次成功,扎了我两次……”
“我好像很痛,但我麻木了,感觉不到了,毕竟没有我的心痛。”
她抬手轻轻按住心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当时的钝痛:
“因为孩子爸爸说,如果不回来复合,就打掉孩子,我当时想,确实如了你的意,你该高兴了。”
“可我凭什么要让你高兴?那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为什么连保护他都做不到?”
顾淮野第一次听她说这些细节。
她声音里那种碾碎骨血的自嘲和悲凉,太刺骨了。
他以为,当初时书仪决绝地说要分道扬镳时,那份痛已是极致。
直到此刻才明白,那不过是一场预演。
此刻她轻描淡写的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他最柔软的神经。
“我从来没想过不要他……”
“是顾知夏……”
他猛地摇头,眼底通红:
“不,是我的错。可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他走到她面前,看见她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在月光下晃动。
她拼命眨着眼,倔强地不让它们坠落。
“好烦。”她仰起脸迎向海风,“这么大的风,怎么就吹不干眼泪呢?”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凿进顾淮野的心脏。
那双在商场上见惯风雨都不曾湿润的眼睛,此刻再次因为时书仪涌起滚烫的潮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