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新戏:《赵氏孤儿》”几个字笔锋刚劲,是昨日特意让乔章林写的。
    “外面还在传呢。”大东的声音闷闷的。
    时念轻叹一声:
    “让他们传,你去找个红漆笔帮阿福把这些日期描得再明显些,这些比咱们说一百句辩解都管用。”
    回廊下,浅醉正对着铜镜贴花钿,指尖捏着片银箔花。
    她听见这话,笑着回头接道:
    “昨儿个还有个书生来问,说咱们的《白蛇传》是不是照着大满园的《桃花面》改的。”
    “我把去年排《青蛇》时记的戏词笔记给他看。”
    “他瞧见日期,脸都红到耳根,连连道歉,慌慌张张就走了。”
    时念接过暖夏递来的《赵氏孤儿》新戏本,指尖拂过“程婴救孤”的戏文。
    “让杜元介把近半年的排期表抄一份,用大红纸写了,贴在门口最显眼的地方,再把每部戏的定稿日期都标上。”
    阿福愣了愣,手里的浆糊刷停在半空。
    “贴那做什么?客人进来问戏,我跟他们说不就行了?”
    “让更多人瞧见。”
    时念指尖敲了敲戏本封面。
    “咱们每月一出新戏,从去年秋天就定了规矩,排的都是自己想演的故事,哪用得着盯着别人?”
    “把排期表亮出来,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暮色黄昏,院里的灯笼亮起时,戏班的锣鼓声准时响起。
    凝霜反串的许仙刚亮嗓,一句“西湖水映断桥影”就引得台下一阵喝彩,拍着手喊“好”的声音差点掀了屋顶。
    时念站在侧台的幕布后,望着台上翻飞的水袖、亮堂的唱腔。
    想必那位大满园班主大约没料到,她从始至终,就没把这场所谓的“较劲”放在心上。
    她要的从不是“压过谁”,是让怡红院的戏,能被更多人看见、喜欢。
    流言像潮水里的泡沫,来得快,去得也急。
    三日后的辰时。
    不少人都挤在怡红院门口,围着新贴的大红排期表议论。
    那些议论声里没了往日的质疑,多了些恍然大悟。
    “我就说不对劲!”
    “去年冬天我来怡红院抄《蓝星诗词集》时,那一月足足换了三次戏台布景。”
    “那时候大满园可还没有回京,怡红院怎么可能是针对?”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人群,瞬间炸了锅。
    议论声里的质疑渐渐变成了认同。
    “下个月的《赵氏孤儿》我得记着,到时候一定来听!”
    阿福和大东站在门口,听着这些话,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