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美貌之下,所蕴藏的如同深海般浩瀚的智慧与力量。这种智慧,与他所熟悉的潘金莲的妩媚、李瓶儿的娇柔截然不同,它带来的不是情欲的躁动,而是一种直击灵魂的吸引与震撼。
一种前所未有的好感,如同初春的嫩芽,在他毫无防备的心田深处,悄然破土而出。这好感,源于对她才华的倾倒,对她气度的折服,更源于一种……雄性生物对于极度优秀、难以掌控的雌性,那种混合着征服欲与欣赏欲的复杂本能。
他看着她在晨光中清冷而专注的侧脸,看着她执笔时那稳定如玉笋的手指,看着她微微蹙眉思索时那如远山含黛的眉宇……心头没来由地一热,一股想要靠近、想要了解、甚至想要拥有的冲动,不受控制地滋生蔓延。
“小姐……真乃神人也!”金海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与激动,“武大……今日方知何为井底之蛙!有小姐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苏清音对他的激动与那隐含情愫的目光,似乎并无太多触动。她平静地站起身,开始有条不紊地向他汇报从账目中梳理出的几个关键问题,并提出相应的管理对策:关于采购环节的监督机制,关于各地分号掌柜的轮调制度,关于运输线路的成本优化,关于现金流的管理与风险储备金的设立……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将金海从那股刚刚萌生的、略带旖旎的情绪中拉回了现实。他连忙收敛心神,强迫自己专注于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心中却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待苏清音将要点一一交代完毕,便微微颔首:“若东家无其他吩咐,清音便先回房歇息了。”
“哦,好,好!小姐辛苦了,快请回去歇息!”金海连忙说道,亲自将她送至书房门口,目送着她那月白色的清冷背影袅袅娜娜地消失在庭院深处,心中竟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
他返回书房,看着那几箱已然被赋予全新生命力的账本,心潮澎湃。正欲唤伙计进来将账本抬走分发各管事,一名贴身的小厮却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只普通的信函,面色却有些异样。
“东家,刚……刚才门房收到一封信,是……是指名给您的。”小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金海心情正好,并未在意,随手接过信函,随口问道:“何人送来的?”
“不……不知,是一个陌生汉子扔在门房就走了,没留下话。”
金海“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撕开火漆封口,抽出了里面的信笺。信笺是普通的宣纸,上面的字迹却歪歪扭扭,透着一股蛮横霸道之气。
他的目光落在信笺的内容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被寒冬瞬间冻结的湖面。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如刀,杀气腾腾:
“武值小儿:
闻汝倚仗二弟勇猛,猖狂乡里,伤吾友朋(当指高衙内手下)。佛爷近日南下,特来寻汝。吾亦通知二龙山,汝二弟及其党羽,三日之后,午时,阳谷城外十字坡,决一死战。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若怯战不至,休怪佛爷手段,踏平汝宅,鸡犬不留!”
落款处,是两个触目惊心、仿佛用尽力气摁下的血红色大字——生铁佛!
旁边还画了一个简易的、如同生铁铸就的佛陀形象,虽粗糙,却自有一股狰狞暴戾之气扑面而来!
“生铁佛……”金海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瞳孔骤然收缩。他虽不混江湖,但此名凶悍,隐隐也有所耳闻。这是真正刀头舔血、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绝非高衙内身边那些寻常打手可比!
他手中的信笺,仿佛瞬间变得重若千钧,那冰冷的杀意透过纸张,直刺他的掌心。方才因苏清音而带来的所有喜悦、震撼与那丝初萌的情愫,在这一刻,被这封突如其来的挑战书冲击得七零八落,荡然无存!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书房内,却已弥漫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风暴,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直接,挟带着死亡的宣告!
金海紧紧攥着那封挑战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望着窗外晴朗的天空,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三日之后,十字坡……生死考验……这次真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