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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商业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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渗透在府邸的每一寸肌理、每一个细节,以及这“汇账”之日所展现的惊人气象之中。

    专为岁末汇账而设的“百算堂”,早已准备就绪。这座大厅极为宽敞,用地龙烧得温暖如春,彻底驱散了江南冬日的湿寒。数十张黄花梨木大案依次排开,上面整齐摆放着徽州进贡的顶尖笔墨、端溪名砚以及数十把特制的红木算盘。案旁,来自各地、神色恭谨的账房先生们已然就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气息,仿佛大战前的宁静。

    最能直观体现苏家财富与“苏半城”实力的,是那如运河之水般源源不断涌入府库的现银与物资。在位于府邸最深处的银库前,景象更为壮观。健硕的家丁们排成两列长龙,正将一箱箱贴着封条的官银、一锭锭雪亮的银元宝、一串串用麻绳紧紧穿好的铜钱,从覆盖着油布的推车上卸下,抬入那有着机关重重、墙壁以糯米浆混合夯土筑就、铁门厚达半尺的银窖之中。那银锭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响,铜钱滑落时清脆的“哗啦”声,交织成一曲最动人心魄的财富乐章。

    库房总管身着簇新袍褂,手持清单,站在廊下,声若洪钟地高声唱喏,声音在重重院落间清晰地回荡:

    “杭州丝绸总号,本年贡缎、秋水缎等项,计净利白银八万六千两——!”

    “扬州漕运分局,漕粮、商货转运利,计银五万四千两,另收清江浦码头年租,钱三千贯——!”

    “江宁府银钱铺,汇水、息差、保管利,计黄金一千二百两,白银两万两——!”

    “松江棉布坊……”

    “洞庭山茶场,明前碧螺春利……”

    ……

    每一句唱喏,都如同一次力量的宣告,确认着“苏半城”的称号绝非虚言。那深不见底的银窖,仿佛巨兽之口,贪婪而从容地吞噬着汇聚而来的财富。廊下临时堆放的银箱,在冬日淡薄的阳光下,反射出白晃晃、令人几乎无法直视的光芒,那金属的冰冷质感,此刻却散发出灼人的热力。这还仅仅是岁末结算的头两日,后续仍有大量款项正在途中。府内穿梭的仆役、各地来的管事,面对此情此景,虽已司空见惯,眼中仍不免流露出敬畏与自豪。

    然而,真正的财富核心,并非这些冰冷的金属,而是那“百算堂”内,即将被飞快拨动的算盘珠,以及那一册册看似普通,却承载着苏家一年兴衰、记录了无数商业智慧的账本。这汇聚的财富洪流,正是“苏半城”称号最坚实、最耀眼的注脚。

    就在“百算堂”内,各地账房先生们屏息凝神,准备开始核算之时,堂后一架紫檀木嵌大理石的山水屏风之后,却另有一番静谧天地。

    此处设有一张稍小的紫檀木书案,案上陈设极为雅致。除了与外面相同的文房四宝,还有一盏氤氲着热气的洞庭碧螺春,茶香清洌;一方雕琢古雅的松烟墨;以及几卷闲适摊开的法帖。书案后,坐着一位少女,正是苏家唯一的嫡女,年方二八的苏清音。

    若要描摹她的容貌,或可借《红楼梦》中形容警幻仙姑之态——“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她穿着一身浅碧色绣缠枝玉兰的杭绸袄裙,外罩一件银狐皮里子的月白比甲,在这满是铜臭算计之地,宛如一株在暖阁中悄然绽放的空谷幽兰,清雅绝尘,令周遭的奢华都成了她的陪衬。一头乌黑如瀑的青丝,仅用一支通透无瑕的羊脂白玉簪松松绾起,余下几缕发丝垂于纤巧的颈侧,更衬得肌肤莹白胜雪,仿佛上好的定窑瓷釉,在室内暖光下泛着温润的莹泽。

    她的眉不画而黛,是远山含翠的天然形状;唇不点而朱,是樱桃初熟般的娇嫩色泽。最动人的是那一双眸子,并非纯粹的墨黑,而是带着些许江南烟雨般的朦胧与澄澈,宛如两潭映着天光的秋水,静水流深。此刻,她正微垂着眼睑,长而密的睫毛在如玉的脸颊上投下两弯柔美的阴影,目光专注地浏览着面前一册刚从金陵送来的总账。那神情沉静如水,仿佛外界所有的喧嚣、财富的洪流,都与她无关,天地间只剩下她与纸面上那些沉默的数字。

    此时,一位来自扬州银钱铺的管事,正躬身站在堂前,隔着屏风,向后的苏清音汇报,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因堂内温暖,还是心中紧张。

    “小姐,扬州柜上本年汇兑、存贷各项,共计收益……”他小心翼翼地念着数字,声音略显干涩。

    忽然,苏清音抬起眼,那烟水迷蒙般的眸光似乎能穿透屏风,声音清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吴管事,且慢。你方才说,十月有一笔贷给江州陈氏绸缎庄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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