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只能带来恐惧。而朕要的,不仅仅是恐惧。”
“朕要的,是彻底摧毁他们的意志,碾碎他们的骄傲。让他们从今往后,听到‘江湖’这两个字,都会从骨子里感到颤栗和羞耻。”
“朕要让这天下,再无江湖!”
他的声音不高,但其中蕴含的霸道和决心,却让一旁的贾诩,都感到一阵心悸。
这位年轻的皇帝,他的野心,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陛下圣明。”贾诩低着头,眼中的欣赏之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臣,正有一策,可助陛下,达成此愿。”
“哦?说来听听。”朱栢来了兴趣。
“陛下,杀人,乃是下策。诛心,方为上策。”贾诩慢悠悠地说道,“如今,城内的江湖人,已被西厂的雷霆手段,吓破了胆。他们龟缩在各个角落,惶惶不可终日。这,正是我们攻心的大好时机。”
“臣以为,可下一道圣旨,昭告全城。”
“圣旨的内容,分为三部分。”
“其一,公布罪证。将我们已经抓获的,如齐泰之流,以及那些在城中作乱的江湖败类的罪行,公之于众。让他们知道,朝廷杀人,是有理有据,是为民除害,而非滥杀无辜。”
“此举,可占大义。让城中百姓,知晓朝廷苦心,从而与那些江湖人,划清界限。”
“其二,分化拉拢。”贾诩的眼中,闪过一丝毒辣的光芒,“圣旨中可言明,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不愿过多杀戮。凡是主动向六扇门或西厂,检举揭发其他潜藏乱党,并戴罪立功者,一概既往不咎,还可获得赏银,并由官府发放路引,准其安全离开金陵。”
“此举,可令其内部分化,互相猜忌。在生死面前,所谓的江湖义气,不堪一击。他们会为了活命,争先恐后地出卖自己的同伴。”
“其三,限定期限。”贾诩伸出三根手指,“圣旨中,要给出一个明确的最后期限。譬如,三日之内。三日之后,凡城内还未在官府登记,又无路引的江湖人,一律视为乱党同伙,格杀勿论!”
“此举,可给他们带上最后的枷锁。让他们在恐惧和猜忌之中,彻底崩溃。”
贾诩说完,躬身而立,不再言语。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朱栢看着贾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好,好一个杀人诛心!”他忍不住抚掌赞叹,“文和,你此计,非但歹毒,更是阳谋!”
“这是一场摆在明面上的阴谋。他们知道是陷阱,却又不得不往里跳。因为,朕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而这条活路,需要用他们同伴的命来铺就。”
“朕很期待,看到那些所谓的大侠,名门正派,为了活命,互相撕咬,互相出卖的场面。”
“那一定,比紫禁之巅的决斗,要精彩得多。”
朱栢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喜欢这种感觉,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陛下,还有一事。”贾诩又说道,“铁胆神侯,朱无视,已经入京了。被雨化田,‘请’进了鸿胪寺驿馆。”
“朕的这位好皇叔,他终于还是来了。”朱栢冷笑一声,“朕就知道,他坐不住。”
“他是不是觉得,朕做得太过了?是不是想来当个和事佬,劝朕悬崖勒马?”
“陛下,神侯毕竟是先帝亲封,在军中和江湖上,都有着极高的威望。我们……”贾诩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无妨。”朱栢摆了摆手,毫不在意。
“朕就是要让他来,让他亲眼看看。”
“看看他守护了一辈子的江湖,是怎样一副丑陋的嘴脸。”
“看看那些他眼中的‘忠义之士’,是如何为了活命,而出卖同伴,摇尾乞怜。”
“朕要让他明白,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所坚守的那套仁义道德,在这新的时代,一文不值!”
“朕要亲手,打碎他心中的那个神像。”
朱栢走到窗边,看着皇宫外那片漆黑的夜空,声音变得幽深而又坚定。
“传旨。”
“就按贾爱卿说的办。”
“立刻拟旨,天亮之前,让这份圣旨,贴满金陵城的每一个角落!”
“朕要让朕的好皇叔,一觉醒来,就能欣赏到,朕为他准备的第一场好戏。”
“臣,遵旨。”
贾诩躬身退下。
他看着皇帝那并不算高大,但此刻却显得无比伟岸的背影,心中那股名为“敬畏”的情绪,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这位年轻的帝王,他不仅仅是在清洗江湖,他是在挑战整个旧有的秩序。
他要用最铁血的手段,建立一个完全由他掌控的,绝对集权的新世界。
而自己,有幸成为这个新世界的奠基人之一。
贾诩的心头,一片火热。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跟对了人。
金陵,某处秘密据点。
这是护龙山庄在京城的一处产业,表面上是一家绸缎庄,实际上却是段天涯他们传递情报的中转站。
归海一刀一身黑衣,如同雕塑般站在角落里,他那柄从不离身的宝刀,此刻就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
他已经在等了。
等段天涯和上官海棠的消息。
义父被西厂的人“请”进了驿馆,名为保护,实为软禁。这个消息,已经通过护龙山庄的秘密渠道,传到了他们这里。
归海一刀的心里,憋着一股火。
一股想要杀人的火。
在他看来,那个叫雨化田的太监,已经该死一万次了。
他竟然敢软禁义父!
如果不是义父有令,让他不得轻举妄动,他现在已经提着刀,杀进那个所谓的鸿胪寺驿馆了。
“吱呀。”
密室的门被推开。
段天涯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一刀。”他对着归海一刀点了点头。
“情况怎么样?”归海一刀的声音,依旧冰冷。
“海棠那边,已经联络上了武当、少林、华山等几个大派的人。暂时安抚住了他们。但是,其他中小门派和江湖散人,死伤惨重。”段天涯的语气很沉重。
“西厂的番子,还在城里四处捕杀。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他们在往城外的乱葬岗拖尸体,至少有上百具。”
归海一刀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我去杀了雨化田。”他说着,就要起身。
“一刀,你冷静点!”段天涯按住了他的肩膀,“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义父被软禁,我们更要小心行事。你现在去杀雨化田,且不说能不能成功,一旦动手,就等于给了皇帝口实,他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我们护龙山庄,也打成乱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