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内侍王德脸色苍白、脚步踉跄地冲进来。
附在他耳边低声禀报时,他手中的朱笔“啪”地一声掉落在奏疏上,染红了一大片字迹。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暴怒。
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你……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有些嘶哑。
“纥干承基……指控太子……派他刺杀青雀和于志宁!”
“是……是的,陛下。”
王德吓得跪倒在地,声音颤抖。
“大理寺不敢隐瞒,已将初步口供密封呈送……”
李世民一把抓过那封密报,快速扫过上面的字句。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派遣刺客,刺杀亲弟,刺杀朝廷重臣!
这哪里还是那个在他面前逐渐变得沉稳、甚至展现出仁厚一面的太子?
这分明是一个心狠手辣、毫无人伦、视国法朝纲如无物的狂徒!
玄武门的阴影再次笼罩了他。
兄弟相残……难道他的儿子们,也要走上这条血腥的老路吗?
而且是用这种更加卑劣、更加见不得光的手段!
“逆子!这个逆子!”
李世民猛地将密报拍在御案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大殿都仿佛为之震动。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但他毕竟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帝王。
极致的愤怒之后,是冰冷的理智。
他不能仅凭一个戴罪之人的一面之词,就轻易给自己的储君定罪。
“王德!”他厉声喝道,“即刻传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大理寺卿孙伏伽入宫!要快!”
“遵旨!”
很快,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被紧急召入两仪殿。
当他们看到皇帝那铁青的脸色和地上散落的密报抄件时,心中都是一凛。
待他们看清内容,更是人人色变,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惊骇。
“你们都看到了?”
李世民的声音冰冷。
“纥干承基指控太子行刺亲王、大臣。此事,你们怎么看?”
长孙无忌心中剧震,他万万没想到,李佑案会牵扯出如此惊天秘闻。
他迅速权衡着利弊。
太子近来声望日隆,若此事为真,无疑是巨大的污点,甚至可能动摇储位。
但若是诬告……他不敢细想。
他躬身道:“陛下,此事关系重大,牵涉国本。”
“纥干承基乃戴罪之身,其言是真是假,是否受人指使构陷太子,皆需严查。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
房玄龄也凝重地道:“辅机所言极是。陛下,此事绝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需立即将纥干承基严密看管,隔离审讯,核对其口供细节。”
“同时,需秘密查访,寻找其他佐证。在真相大白之前,不宜妄下结论,以免……引起朝局动荡。”
他们的建议都指向了谨慎调查,这是老成持重之举。
李世民盯着他们,目光如炬。
“朕召你们来,就是要你们去查!长孙无忌,房玄龄!”
“臣在!”两人齐声应道。
“朕命你二人,会同大理寺、刑部,密查此事!给朕彻查到底!无论是谁,一经查实,绝不姑息!”
“记住,朕要的是真相!绝对的真相!”
“臣等遵旨!定当竭尽全力,查明此案!”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躬身领命,心情都无比沉重。
他们知道,一场远比李佑叛乱更加凶险的风暴,即将来临。
就在两仪殿内气氛肃杀之际,魏王府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李泰几乎是蹦跳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的,脸上因为极度兴奋而泛着红光,胖硕的身体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好!好!太好了!”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一把抓住身旁杜楚客的胳膊。
“先生!纥干承基他招了!他招了!那跛子!他完了!他这次彻底完了!”
杜楚客相较于李泰的失态,显得冷静许多,但眼中也闪烁着难以抑制的精光。
他沉声道:“殿下,稍安勿躁。此乃天赐良机,但越是此时,越需谨慎,谋定而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