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动作难免会露出破绽。
但他在赵小满身上看到的,更多是一种在威严环境下的紧张,以及努力回想、确保不说错话的谨慎。
“李司议郎平日休沐,都做些什么?除了在家中教你。”
李君羡换了个角度。
“小人……小人不知。”
赵小满老实回答。
“小人在的时候,李师都在书房。有时小人午间歇息,看到李师也在看书,或者……独自对着一盘棋发呆。”
“别的……小人就不知道了。李师不怎么出门,也没见什么客人来。”
问话持续了约半个时辰,李君羡从各个侧面反复询问。
赵小满的回答始终围绕着读书识字、学习工匠典籍展开,未曾流露出任何不寻常的信息。
关于李逸尘的社会交往,赵小满所能提供的也极其有限,几乎描绘出一个近乎隐居的、生活单调的年轻官员形象。
最终,李君羡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锐利而充满压迫感,声音压低。
“今日我问你的这些话,你出了这个门,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包括你的父亲,更包括李司议郎!若让我知道有半分泄露……”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
“你全家,都将在长安无立锥之地!听懂了吗?”
赵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吓吓得小脸煞白,浑身一颤,几乎要哭出来,连忙噗通跪下。
“听……听懂了!小人不敢!打死小人也不敢说出去!求贵人开恩!”
李君羡看着他恐惧的样子,挥了挥手。
“记住就好。下去吧。”
赵小满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出了偏室,直到走出衙署很远,被冷风一吹,才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心脏仍在狂跳,贵人的威胁言犹在耳。
他年纪小,但不傻,知道那些大人物一句话,就能让他们这样的匠户家破人亡。
然而,恐惧之余,一股更强烈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李师对他恩重如山,不仅教他识字明理,更让他和父亲的生活得以改善。
如今有人来打听李师,虽然问的话听起来没什么,但那贵人的态度和最后的警告,都让他觉得不对劲。
“一定要告诉李师!”
赵小满攥紧了拳头,虽然害怕得厉害,但这个念头却异常坚定。
他得想办法,把今天的事告诉李师!
衙署偏室内,李君羡沉吟片刻,对属下吩咐道:“继续盯着李逸尘,尤其是他休沐日的行踪,看看是否真如这孩童所说,深居简出。”
“赵家这边,也留点意,但不必过分惊扰。”
属下领命而去。
李君羡独自坐在案后,将今日所获信息在脑中细细梳理。
从李诠的倾家赌博与谨小慎微,到李逸尘清晰而平庸的成长轨迹,再到赵家匠户的世袭背景与太子的提拔之恩。
最后是赵小满那看似童言无忌、实则透露出李逸尘教学范围有限的供词……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结论。
这个李逸尘,或许有几分小聪明,抓住了太子整顿工部的机会,展现了些许实务能力。
从而得到了太子的些许青睐,被委以教导匠户之子读书的简单任务。
他本身,大概率并非那个神秘的“高人”。
可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传递信息者?
但就连这点,目前也毫无证据。
李君羡揉了揉眉心。
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
皇帝要找的那条“大鱼”,隐藏得比想象中更深。
他只能继续布网,等待那或许根本不存在的蛛丝马迹。
而此刻,在他心中,李逸尘的嫌疑,已然降到了一个极低的位置。
李君羡并未因初步调查结果而放松对李逸尘的监视。
过了几天。
所有关于李逸尘的行踪报告、接触人员、乃至其在东宫当值时的部分可查言行,都被逐一记录,汇总到李君羡的案头。
他试图从这海量的、看似琐碎的信息中,梳理出李逸尘与那位“高人”可能存在的关联。
或者至少,找出李逸尘本人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
首先被重点审视的,是去年太子李承乾在两仪殿抛出那番震惊朝野的“诛心之论”前的时间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