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文明的的外衣在这里被剥蚀得一干二净。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不仅是对灾情的评估,更是对潜在危机的预判。
防疫…这个词在他心中警铃大作。
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聚集、迁徙,缺乏洁净饮水和食物,卫生条件极度恶劣,尸体暴露得不到及时处理——这简直是瘟疫滋生的温床。
霍乱、伤寒、痢疾…任何一种传染病爆发,其杀伤力恐怕比蝗灾本身还要恐怖。
他注意到很多灾民在饮用路边明显不洁的水源。
他看到孩子们随地便溺,苍蝇在人群之间穿梭。
他闻到那越来越浓的腐臭气息,不仅来自动物,很可能也来自无人掩埋的遗体。
“必须尽快建立隔离区…哪怕是最简易的。“
李逸尘在心中默念。
“划定干净水源,集中烧开后分配。尸体必须立刻深埋,撒上石灰。发生腹泻、发热的病人需要隔离…还有,那些尝试食用蝗虫中毒的,恐怕不仅仅是毒素问题,不洁的处理方式也可能导致细菌感染…“
他观察着灾民的神色,除了麻木和绝望,一些人的脸上开始出现不正常的潮红,或者眼神涣散,这让他心中的警报声越发尖锐。
瘟疫的苗头,可能已经出现。
这些思考,他无法在此刻直接告知李承乾。
他只能将这些细节和判断牢牢记住,等待合适的时机,以符合这个时代认知的方式,融入到救灾的方略中去。
这时,一名东宫属官匆匆从前面探查回来,脸色更加难看,对李承乾及几位核心官员低声禀报。
“殿下,前方十里,发现一个废弃的村落…里面…里面情况更糟。“
李承乾看着眼前绵延不绝的逃难队伍,看着那一张张失去希望的脸,听着属官关于前方惨状的禀报,再想到李逸尘曾经描述过的“冻毙之骨“、“鬻妻卖子“…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民“之艰辛!
这才是他李承乾,作为大唐储君,必须直面和背负的重量!
“传令!“李承乾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斩钉截铁的力量,打破了周围悲惨的氛围。
“全队加速!赶在天黑前,抵达最近的可驻扎县城!“
他目光扫过一众属官,最后落在那名工部郎中和几名东宫属官身上,语气急促而严厉。
“抵达之后,立刻着手寻找合适地点,立刻开设粥棚,粥要能立筷!“
他顿了一下,几乎是咬着牙,补充了最后一句。
“告诉此地的县令,还有所有能联系上的地方官吏,就说孤说的,从此刻起,救灾如救火,懈怠渎职者,无论是谁,孤有临机专断之权,定斩不饶!“
命令下达,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杀伐之气。
属官们凛然应诺,迅速行动起来。
李承乾的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绝望麻木的脸,最终定格在几个蜷缩在路边、连站起力气都没有的老弱妇孺身上。
他胸腔里那股憋闷的灼热,此刻化为了冰冷的决断。
他猛地转向身旁的东宫詹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清晰地下达了命令。
“立刻!就在此地,依托官道旁的空地,设立一处临时粥棚!无需讲究规制,架起锅灶,取随军携带的部分米粮,即刻生火熬粥!”
詹事闻言一愣,下意识道:“殿下,此地荒僻,流民聚集,恐……”
“即刻去办!”李承乾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
“孤亲眼所见,有些人,已撑不到县城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随即又对另一名负责宣谕的属官道:“你带几个人,用最简明的话语告知这些灾民。朝廷赈灾大军已至,太子奉旨总督山东赈灾事宜!此地将设粥棚,可暂解燃眉之急!”
属官领命,正要转身,李承乾又加重语气,几乎是吼了出来,确保周围不少灾民都能隐约听见。
“告诉他们,孤的主力赈济点,就在前方县城!那里有更大规模的粥厂,有更多的粮食和大夫!”
“能走动的,相互扶持,返回县城去!”
“朝廷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子民!”
“孤,李承乾,在此立誓,必与山东百姓共度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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