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走了出来,他似乎刚结束一个电话,手里还拿着手机。当他抬眸,目光落在我身上时,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的眼神很深,像幽静的寒潭,里面飞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快得让我无法捕捉。那不再是评估艺术品的神色,而是某种更复杂、更幽暗的情绪。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一下下敲击在我的心脏上。
他在我面前站定,距离近得我能再次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
他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目光沉沉地,一寸寸地扫过我的脸,我的脖颈,我的肩膀,最后落在我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手指上。
他的视线像有实质的重量,所过之处,皮肤泛起细密的战栗。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手,并非触碰我,而是伸向我的鬓边,极其轻微地将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别到了我的耳后。
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我的耳廓,带来一阵微麻的电流。
他低下头,薄唇凑近我的耳畔,用那种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地,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现在,才像点样子。”
他的语气平淡,甚至听不出什么褒奖。
可这句话,和他刚才那个近乎温柔的动作,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了我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
我看着镜中那个光彩照人、美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女人,再看看面前这个掌控着一切、将我变成这副模样的男人。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而来。
我变得再美,在他眼里,恐怕也只是一件“像点样子”的、拿得出手的展品。
而我这只被他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稍微打扮一下就能惊艳众人的琉璃花瓶,内里早已布满了裂痕。
我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一个完美的傀儡,还是一个……有趣的玩物。
我更不知道,当这些精致的妆容和华服褪去,剩下的那个真实的我,是否还能在他面前,拥有一丝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