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残缺尸体,就是最直接的宣告。
不到半个时辰,“谢家商船在南洋被屠!”,“海盗放话,羞辱公主,嘲笑我大周水师是缩头乌龟!”,两条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飞速传遍了整个泉州港大营。
刚刚还因为“原地待命”而怨声载道、士气涣散的军营,瞬间变了。
那些在赌钱的士兵,扔掉了手中的骰子,那些在睡懒觉的士兵,从床铺上一跃而起,那些聚在一起抱怨军饷太少的士兵,也全都沉默了。
校场上。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走出来的。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人,从各自的营房里走出来,默默地汇聚到校场中央。
没有人下令。
没有人组织。
数千名士兵,自发地集结在一起。
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喧哗。
只是默默地从武器架上取下自己的兵器。
“噌——”
长刀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拿出磨刀石,拿出擦枪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中的兵器。
校场上,只剩下磨刀石摩擦刀刃的“沙沙”声。
那声音连成一片,像是暴雨来临前的风声。
他们的眼神,不再有之前的慵懒和颓废,取而代之的,是狼一般的凶狠。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投向了同一个方向。
帅帐。
他们在等。
等他们的主帅,给他们一个交代。
等提督大人的一句话。
如果,提督认怂了,选择了忍气吞声,那么,这支军队的脊梁骨,就彻底断了。
以后,他们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
帅帐内。
烛火摇曳。
陆远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案后。
桌案的左边,放着那面被太监宣读过的金牌令箭。
上面“原地待命”四个字,在烛火下显得冰冷而刺眼。
桌案的右边,放着那张从尸体堆里带回来的,带血的人皮。
上面那句“不如将公主送来给我暖床”,像一条毒蛇,在撕咬着陆远的理智。
一边,是抗旨不遵的滔天死罪。
另一边,是军人的血性,是大周的国威。
陆远闭上了眼睛。
他陆远,堂堂七尺男儿,手握大周最精锐的水师,若是今天当了缩头乌龟,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大周的列祖列宗?有何面目去见那些惨死在海上的同胞?
陆远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中的迷茫和挣扎,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只剩下一种令人胆寒的决绝。
他缓缓站起身。
“噌”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剑锋在烛火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提着剑,一步步走到帐门口。
掀开帐帘。
门外,站着一排将领。
王彪,还有那些都尉、校尉,全都站在那里。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期盼、恳求、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目光,看着陆远。
陆远环视一圈,沉声道:
“传令。”
“击鼓,聚将!”
众将闻言,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炙热的光芒。
陆远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回桌案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剑锋对准的,是那枚象征着皇权、象征着太子意志的“原地待命”金牌令。
“为了大周!”
陆远低吼一声。
手臂猛然挥下!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死寂的帅帐内,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