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声,反复回响着一个声音——完了。
他瘫坐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华贵的丝绸中衣,眼前浮现的不是抄家灭族的血腥,而是三年前,他亲手将自己最疼爱的、年仅十四岁的侄女送入宫中时,那孩子回眸时天真而信赖的眼神。
孙博雅当时说,这是为了家族荣耀,是为了让她搏一个锦绣前程。
可如今,孙氏之船将沉,那朵娇嫩的花,也必将一同被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连一丝涟“漪都不会留下!
“前程?荣耀?”钱林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滴下血来。
一股被欺骗、被利用的滔天恨意,混杂着对亲人见死不救的巨大愧疚,彻底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猛地抬头,那双总是精于算计的眼睛里,迸发出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孙博雅……是你逼我的!”他嘶吼一声,踉跄着扑向书房角落里一个最不起眼的暗格,“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活!”
钱林眼中迸发出疯狂的、属于赌徒的光芒,他踉跄着扑向书房角落里一个最不起眼的暗格。
……
子时,京城,一条无人的小巷。
谢家商行的后门,万籁俱寂。
一道黑影,如惊弓之鸟,左右张望了许久,才从黑暗中闪出。
钱林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铁盒,用尽全身力气,扔进了那只约定好的水缸之中。
“咕咚”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仿佛是他为自己过去的人生,敲响的丧钟。
商行内院。
谢长风亲自将那沉甸甸的铁盒从水中捞起,打开。
当他看到那本厚厚的、用密语和代号记录了孙党近十年所有黑色交易的账本时,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借着灯笼的光,一页页地翻看。
那上面每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都代表着无数百姓的血汗;那每一个看似寻常的名字背后,都牵扯着一张足以遮蔽天日的利益巨网。
他的手,在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即将亲手掀翻一个时代的、极致的兴奋。
他没有立刻冲出去,反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房中来回踱步,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里,飞快地闪烁着算计与权衡的光芒。
“不行……不能就这么直接交给太子殿下。”他猛地停住脚步,喃喃自语,“这账本是剑,但如何出鞘,何时出鞘,才能让谢家在这场泼天大功中,攫取最大的利益,才是关键!”
他抬起头,对着青河镇的方向,那张总是儒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近乎敬畏的神情。
“镇国公主……你这是要将这大周的天,都给捅个窟窿啊。而我谢长风,便要做那个……为您递上这把最锋利的锥子,并从中分得最大一杯羹的人!”
他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对着心腹沉声下令:“立刻备一份厚礼!以我的名义,连夜送入东宫,就说我得了几样新奇的南货,请太子殿下品鉴。”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那本致命的账本,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
“现在,备马!去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