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别人都说海水最深,可他们哪里知道,她的相思比海水还深一半;海水再深,也有岸边,可她的相思,却像没有边的天,看不到头——她又写下: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这就是后来的《相思怨》。写完这首诗,李冶没像上次那样折起来,而是贴在墙上,每天都看一眼。有时候陆羽来,看到这首诗,会叹口气:“你这丫头,把相思写得比海还沉,阎伯钧要是看到,肯定会急着回来的。”
李冶笑着:“我想告诉他,我在想他,很想很想。”
又过了一个月,阎伯钧的信终于来了。信里说,他前阵子忙着处理县里的水灾,没来得及写信,还说再过两个月,他就能请假回湖州一趟。
李冶拿着信,跑到院子里,对着海棠树又笑又跳,连皎然和尚路过都被她吓了一跳:“阿冶,你这是怎么了?跟捡了宝似的。”
“阎伯钧要回来了!”李冶举着信,声音都带着颤,“他说再过两个月就回来!”
皎然笑着点头:“好,好,回来就好。你那首《相思怨》,总算没白写。”
两个月后,阎伯钧真的回来了。他还是穿着那件青布长衫,瘦了点,黑了点,手里拎着个大布包,里面装着剡县的特产,还有一本他手抄的《剡溪集》。
李冶在观门口等他,看到他的身影,跑着扑过去,差点把他撞倒。阎伯钧赶紧扶住她,笑着说:“慢点,我又跑不了。”
“你怎么才回来?”李冶仰着头看他,眼睛里有泪光,却带着笑,“我还以为你要学阮郎,不回来了呢。”
阎伯钧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正是她之前写的《送阎二十六赴剡县》。原来他早就收到了这首诗,一直带在身上。
“我怎么会学阮郎?”他摸了摸她的头,“我每天都看这首诗,想着要是不回去,你肯定会不理我了。”
两人并肩走进玉真观,陆羽煮好了茶,皎然也在茶寮里等着。茶寮里飘着茶香,窗外的海棠开得正好,阎伯钧给大家讲剡县的事,李冶坐在他旁边,偶尔插一句话,眼睛里的光,比春天的太阳还亮。
后来,有人问李冶:“你跟阎伯钧分开那么久,就不怕他变心吗?”
李冶笑着说:“怕啊,怎么不怕?可我更怕他不知道我在想他。爱一个人,就得敢说出来,敢把心里的相思写给他看,就算最后没结果,也不后悔。”
李冶的爱情,不扭扭捏捏。她敢在分别时写下“莫学阮郎迷”的警告,敢把相思写得比大海还深,敢在爱人面前坦露自己的想念——这样的爱,热烈又真诚,比那些藏着掖着的闺怨诗,浪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