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就下了马,上前敲门。
敲了好几下,才有个姑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呀?”
崔护说:“我是赶考的书生,路过这里,想讨碗水喝。”
门开了,崔护抬头一看,愣住了——院里的桃花开得正艳,姑娘站在桃花树下,穿着浅粉色的裙子,手里端着一碗水,笑盈盈地看着他。阳光洒在姑娘脸上,也洒在桃花上,崔护觉得,这春天里最美的东西,都在这院里了。
他接过水,喝了一口,却忘了道谢——光顾着看姑娘和桃花了。姑娘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转身走进了屋里,只留下崔护一个人站在院里,看着桃花发呆。
过了一会儿,崔护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下碗,跟屋里的姑娘道谢,然后骑着马走了。走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好几眼——那院桃花,那姑娘的笑脸,像刻在了他心里。
那时候崔护刚考上进士,忙着应付各种应酬,没时间再去城南。等他忙完,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他想起去年的那场相遇,心里痒痒的,又骑着马去了长安城南。
可到了那个小院门口,崔护却傻了——院门是锁着的,院里的桃花还像去年一样开得艳,可那个站在桃花树下的姑娘,却不见了。
崔护站在院门外,心里空落落的。他不知道姑娘去哪了,是嫁人了?还是搬走了?他只知道,去年的春天还在,去年的桃花还在,可去年的人,却不在了。
他从怀里掏出笔,在院门上写了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写完后,崔护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骑着马走了。他当时也没想到,这28个字,会成为后来人每次想起“物是人非”时,都会念起的诗。
后来有人问崔护,那个姑娘到底去哪了?崔护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或许她嫁了个好人家,或许她搬到了别的地方。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人心里,都有过‘人面桃花’的时刻:比如回到老房子,发现小时候的玩伴不在了;比如翻开旧照片,发现照片里的人已经走了。我只是把大家都有的感受,写进了诗里。”
确实,这首诗之所以能流传千年,不是因为崔护写了一场“一见钟情”,而是因为他写了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怅惘”——春天会再来,桃花会再开,可那些曾经遇见的人、经历的事,却再也回不来了。
归隐田园的晚年:把一生过成一首平淡的诗
60多岁的时候,崔护从岭南回到了洛阳。那时候他已经头发花白,身体也不如以前了。朝廷想让他当“太子少保”,这是个闲职,待遇好,还不用干活。可崔护拒绝了——他说:“我当了一辈子官,现在想回家种种花,看看书,过几天清闲日子。”
他在洛阳城外买了个小院,院里种了几棵桃树,每年春天,桃花开的时候,他就坐在桃树下,喝着茶,看着书,偶尔还会想起长安城南的那场春天。
邻居们都知道他是“大官”,经常来跟他聊天,问他当官的故事。崔护从不摆架子,总是跟他们聊家常,教他们种庄稼,有时候还会给孩子们讲诗文。有个小孩问他:“崔爷爷,你写的‘桃花依旧笑春风’,是什么意思呀?”
崔护摸了摸小孩的头,说:“等你长大了,遇到一个很喜欢的人,后来又不见了,你就懂了。”
晚年的崔护,活得像他自己写的诗——平淡,却有味道。他不再关心朝廷的事,也不再想自己的官衔,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看着院里的桃花开,听着邻居的笑声,偶尔写几句诗,记下来的都是生活里的小事:比如今天喝了一碗好粥,比如邻居送了他一筐桃子。
公元846年的春天,崔护坐在藤椅上,看着院里的桃花,突然笑了——他想起了50年前长安城南的那个姑娘,想起了岭南的老百姓,想起了自己走过的路。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没白活:当了好官,写了好诗,还遇到了那么多好的人。
那天晚上,崔护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享年74岁。
他死后,家人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本诗集,诗集的最后一页,写着几句话:“一生为官,只求无愧于心;一生写诗,只求无愧于情。长安城南的桃花还在,我便也还在。”
现在再读《题都城南庄》,读的不只是崔护的一场春天,更是我们自己的人生——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长安城南”,都有一片“人面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