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风尘仆仆的丈夫蹲在地上,紧紧抱着他们已会走路的儿子。她没有说话,目光复杂,有欣慰,有疏离,亦有几分时光流逝的感慨。
南乔抬起头,与苏予锦目光相接。数月不见,妻子清减了些,面容略显疲惫,但眼神却比视频里显得沉静许多。他抱着米豆站起身,喉头滚动,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化作一句:“予锦,我回来了。”
苏予锦点了点头,走近几步,从南乔怀中接过米豆。米豆到了母亲怀里,扭着小身子,手指却仍指向南乔,似乎在确认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苏予锦轻拍着儿子的背,对南乔淡淡道:“路上辛苦了吧?先洗把脸,饭菜快好了。”
语气平静,如同任何一个迎接丈夫日常下班的妻子。然而,这过分平静的语调,反而透露出一种刻意维持的距离感。南乔心中那团聚圆的热望,仿佛被细微的冰针扎了一下,却不便表露,只得应道:“好,好。”
他提着行李走进熟悉的卧室,陈设依旧,却莫名有种陌生感。他将给苏予锦买的新围巾和给米豆的玩具拿出来,放在桌上,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厅里传来苏予锦低声哄米豆的声音,以及孩子咿呀的回应,这日常的声响,此刻听来既亲切又隔着一层什么。
晚饭时,气氛亦是如此。南乔尽力找着话题,问米豆近日情况,问母亲病情。苏予锦一一回答,条理清晰,语气平和,却惜字如金。米豆坐在专属餐椅上,用手抓弄着饭菜,不时好奇地看看南乔。南乔想给儿子夹菜,却不知他喜好是否已有变化;想与妻子说说外地见闻,又觉话题沉重不合时宜。
他这才真切地体会到,数月分离与冷战造成的鸿沟,并非一声“爸爸”、一个拥抱就能立刻填平。物理上的距离消失了,心理上的疏离却仍需时光细细熨帖。这个家,他回来了,却又仿佛尚未真正“回来”。
饭后,南乔主动收拾碗筷,苏予锦也未推辞,自顾抱着米豆去洗澡。待南乔收拾停当,苏予锦已将洗得香喷喷的米豆安置在小床上,正轻声哼着眠歌。南乔站在门边,看着暖黄灯光下妻儿的影子,心中涌起巨大的安宁与渴望。他走过去,坐在床沿,伸手想摸摸米豆的脸蛋。
苏予锦的歌声停了片刻,复又轻轻响起,并未阻止。
米豆渐渐入睡,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南乔低声道:“予锦,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苏予锦替孩子掖好被角,站起身,背对着南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都过去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承载了无数个日夜的艰辛、委屈和孤独。南乔起身,从背后轻轻拥住她。苏予锦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挣脱。两人静静站着,听着彼此的心跳和孩子的呼吸声,窗外是熟悉的城市夜景。
这一夜,南乔躺在熟悉又陌生的床上,身侧是呼吸平稳似乎已然入睡的苏予锦,他却久久难眠。儿子满屋跑的惊喜过后,是可推卸的责任与如何弥合裂隙的思量。他知道,他的回了,并非故事的结局,而是一个新的开始。如何重新融入这个在他缺席时依然艰难让运转的家,如何温暖那颗被自己曾被冷言所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