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也得沾一身骚,年底评先进的事怕是要黄。
他挥挥手,示意民兵退开点,给陈冬河尽量留出空间。
陈冬河两步跨到赵守财跟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他油腻发亮,散发着汗酸味的棉袄前襟,像拎破麻袋似的将他拖到墙角背风的雪堆旁。
冰冷的雪沫子扑簌簌溅到两人脸上。
赵守财以为要挨揍,吓得魂飞魄散,双手抱头蜷成一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带着哭腔嚎:
“别打!陈兄弟饶命啊!别打!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啊!打死我对你有啥好?”
“你还年轻,有大好前程,犯不上为我这老棺材瓤子吃枪子儿啊!不值当!真不值当……”
他嘴里嘚啵个没完,唾沫星子混着雪沫乱飞。
一股子隔夜苞米面饼子混合着劣质旱烟的酸腐气,直冲陈冬河面门。
陈冬河眼底戾气一闪,扬手——
啪!
一声脆响,冻硬的空气仿佛都裂开了缝。
赵守财的干嚎戛然而止,半边老脸肉眼可见地肿胀起来。
几道红檩子迅速浮现,嘴角裂开,一丝混着铁锈味的涎水淌下,滴在雪地上洇开一小点污迹。
脑袋上被老宋那一下锄头砸中的地方又突突地跳着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强忍着没呕出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
“闭嘴!”
陈冬河的声音像三九天的冰棱子,带着寒气,扎得赵守财一哆嗦。
“你肚里那点蛔虫,当老子瞧不见?!赔钱!有没有屁放?”
“没有!赔!我赔!砸锅卖铁我也赔!”
赵守财脑袋点得像啄米鸡,枯瘦的脖颈似乎承受不住这剧烈的动作,发出咯吱的轻响。
他最怕的就是戴铐子游街蹲班房,更怕牵连两个在县里混日子的宝贝儿子。
能用钱买平安,砸锅卖铁他也认!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赵家的青山,可不止那几间破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