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的煤块。
她那双三角眼再次瞪得溜圆,血丝几乎要崩裂,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了脖子的老母鸡:
“啥?!啥……啥玩意儿?!要……要一百二十多块现钱?!你们这是金銮殿还是阎罗殿啊?”
“黑店啊!这钱够俺们一家嚼谷小半年的了!你们就是……就是看我们孤儿寡母没根没叶好欺负啊!”
“是你们把他……把他拖成这样耽搁成这样的!凭啥……凭啥还问我要这么多钱?你们得赔钱给我们才对!”
她张嘴就想把这要命的账单硬生生甩回医院头上。
可抬眼就看到旁边那两个壮实的保安抱着膀子虎视眈眈,院长那冰冷的眼神隔着玻璃窗射过来,后面的话硬生生噎回了嗓子眼,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脸上那点泼辣瞬间又垮了下来,换上了最擅长的摇尾乞怜:
“院长……好院长……救命菩萨……您行行好!先……先给我苦命的儿子动那救命刀子行不?”
“救人……救人要紧啊!求您了!钱……钱我……我这老婆子就是砸锅卖铁,当裤子……当裤子也给您凑上!”
“您就发发慈悲吧!我……我给您……给各位活菩萨磕头了!”
说着真就要往地上磕。
院长冷漠地转过身去,连个眼神都欠奉。
保安像铁塔一样挡住她去路。
贾老虔婆彻底没了咒念,她所有的泼劲、赖劲在冰冷现实的催命账单和儿子奄奄一息的躯体面前,化成了刺骨的绝望。
她把那张仿佛能烫穿手掌的缴费单攥得死紧,捏得变了形,枯瘦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不断颤抖。
那双浑浊的三角眼在昏黄的走廊灯光下急速地转动着,像耗子在寻食窟窿。
最终死死钉在了角落里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墙缝里的女儿李红梅身上。
她猛地冲过去,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李红梅一把从冰冷的水泥墙边薅了出来,死命地拖拽到楼道拐角的杂物堆后面。
这里灯光更暗,阴影更浓。
贾老虔婆那张刻薄干瘦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扭曲着,宛如厉鬼附身
“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扯着嗓子嚎丧能顶个屁用?李红梅!老娘把话给你摞这儿!”
“不管你使啥见不得人的法子,是去偷、是去抢、还是去卖!”
“今天晚上,天亮鸡叫头遍之前,这一百二十块现大洋,必须给我凑齐了送到收费处去!差一分钱,我都饶不了你!”
她猛地凑近女儿惨白的脸,嘴里呼出的腐臭气喷在李红梅脸上:“不然……不然我明儿天一亮就回村,一准儿把你那两条贱腿拿棒槌敲折,打折骨头卖烂肉!”
“卖给后屯那个走路都晃、满嘴黄牙五十好几的王老鳏夫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