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踉跄着扑进杜若怀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杜若抱起她,轻声说:“我是妈妈。”
安安空洞的眼睛眨了眨,嘴唇蠕动几下:“妈…妈?”那语气像是在念一个刚学会的陌生词汇。
那晚,杜若烧了一大锅热水,一点点洗去安安身上的污垢。当热水漫过孩子瘦骨嶙峋的背部时,安安突然转身抱住杜若的手臂。
“妈妈。”这次是肯定的语气。
杜若把脸埋进冒着蒸汽的毛巾里,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枯叶。灶膛里的火光照着这对母女,墙上的影子渐渐融成一个。
年关将至,自从杜父得了心脑血管病无法从事体力劳动以后,杜家的日子越发艰难。杜军的小儿子快一岁了,女儿娇娇也两岁多,加上安安,家里一下子多了三张吃饭的嘴。为了给孩子补充营养,杜家花了二百块买了只母山羊,每天挤羊奶喂小孙子。
杜军的老婆越来越不耐烦,吃饭时摔筷子,指桑骂槐:“离了婚跑娘家躲清闲,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杜若低头扒饭,没吭声。
夜里,她搂着安安,轻声说:“妈妈得走了。”
安安攥着她的衣角,没哭,只是问:“还回来吗?”
杜若亲了亲她的额头:“回来,一定回来。”
天蒙蒙亮,她就提着行李出了门。这次,她买了去上海的票。
雪地里,她的脚印一路延伸,直到消失在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