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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阳光明背着那个半旧的竹篓,步履沉稳地走出了东跨院。
竹篓里沉甸甸地装着那两箱从四海社据点“取”来的盘尼西林,上面盖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看起来就像寻常出门携带杂物的样子,毫不引人注目。
穿过几条熟悉的胡同,来到朱老师家的小院前,他停下脚步,抬手叩响了门环。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惊起了屋檐下几只觅食的麻雀。
开门的依旧是朱师母,她身上系着朴素的围裙,手上似乎还沾着些许面粉,见到他,脸上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光明来了,快进来。”
她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阳光明背上的竹篓,那沉甸甸的份量让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
但她什么也没问,如同过往无数次那样,只是习惯性地朝门外谨慎地扫了一眼,随即侧身让他进来,然后轻轻闩上了那扇木门,将外界的喧嚣与风险暂时隔绝。
“师母,打扰了。”阳光明低声应道,提着竹篓走进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院子。
他将竹篓小心地放在堂屋墙角的位置,确保即使有人进来,一时也不会注意到它。
朱师母给他倒了碗温热的开水,便又转身去厨房忙活了,留下他独自坐在堂屋那张磨得发亮的旧木椅上。
阳光明没有动弹,安静地等待着,心中则在反复推敲稍后要对朱老师说的话。
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可能引起的追问,都需要预先想好合情合理的应对。
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淌,大约十一点半,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朱明轩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教师特有的那种温和。他脱下略显陈旧的外套,挂在门后的衣架上。
“老师。”阳光明站起身。
朱明轩看到阳光明,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脚边的竹篓上。
他没有多问,只是对厨房方向说了一句,声音平稳如常:“元君,我和光明去书房说点事。”
“哎,好,饭一会儿就得。”朱师母在厨房里应了一声,伴随着锅铲碰撞的声响。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
阳光明把竹篓拿进了书房,然后,掀开了那块覆盖其上的蓝布。
当看到里面那两个钉着清晰英文标识的深色木箱时,朱明轩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为之猛地一窒。
他几乎是立刻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阳光明,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震撼:“光明!这……这是……”
阳光明迎着他震惊的目光,语气尽量保持平稳,但其中也刻意流露出了一丝完成重大任务后的凝重:“老师,这是盘尼西林,两箱,一共两百支。”
“两百支!”
朱明轩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他最大胆的想象,如同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头。
在这个特殊时期,盘尼西林是严格控制的军用物资,根本就没有购买的渠道。
就算黑市上偶有流入,一般人也无法承受其高昂的价格,至少也要一根小黄鱼才能换到一只盘尼西林!
他快步上前,几乎是扑到竹篓边,颤抖着手指仔细抚摸、查看木箱上那清晰无误的英文标识,确认无误后,脸上的惊喜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后怕和极度担忧。
“你……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紧紧盯着阳光明的眼睛。
阳光明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必须给出一个无懈可击的解释,既要说明药品的来源,又要最大限度地消弭朱老师对他“无组织无纪律”擅自行动的批评,更要绝对避免暴露自身那超越常理的空间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凝重和一丝精心伪装的“侥幸”与“后怕”,开始叙述那早已在脑海中推演过无数遍的说辞:
“老师,您昨天不是紧急传达了组织急需盘尼西林的任务吗?我当时就牢牢刻在了心里,一刻也不敢忘。
也是凑巧,或许是天意,我之前在外面‘捕鱼’熟悉环境、摸查敌情时,偶然从一个码头混混醉后的胡话里,听到一些关于四海社的风声,说他们最近不知从什么渠道,弄到了一批价比黄金的西洋药,宝贝得紧。”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朱老师的反应,见对方听得全神贯注,眉头紧锁,便继续沿着预设的脉络说道:
“昨晚回去后,我越想越觉得,这或许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四海社是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的黑恶势力,是依附在人民身上的毒瘤,他们的东西,取之无愧,用于革命事业,正是物尽其用。
而且您也多次明确教导过我们,对于敌人及其爪牙控制的重要物资,在条件允许时,武力夺取是允许且必要的斗争手段。”
朱明轩的脸色愈发严肃,他几乎已经预感到阳光明接下来要说什么,心脏不由得沉了下去。
“我心里记挂着组织的急需,记挂着前线同志亟待救治的伤痛,也时刻牢记老师您反复强调的行动安全纪律。
我原本的打算,非常明确,只是先去四海社的据点外围再看看,进一步摸清情况,确认药品是否真的在那里,以及他们的守卫布置。
只要一有确切消息,就立刻向您汇报,由组织统筹定夺,制定周详计划再行动。”
阳光明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刻意营造的“无奈”和“千钧一发的紧迫”: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我深夜悄然潜到他们据点附近,借助夜色和地形隐蔽探查时,恰好偷听到两个换岗下来的守卫在墙角根偷偷闲聊。发泄牢骚。
他们说,他们的社长已经紧急联系好了买家,天一亮,最迟明天中午,就要把这批药转移出手,据说对方出价极高!”
他加重了语气,目光恳切地看着朱明轩:“老师,情况万分紧急!瞬息万变!
如果等到天亮我再向您汇报,组织再调派人手、研究方案,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药品一旦被转移,被其他势力掌控,再想找到就真的大海捞针,难如登天了!
一想到前线的同志,可能因为缺少这些救命的药而……我就感觉心如刀绞!我……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朱明轩听到这里,眉头已经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他深知地下斗争的残酷与瞬息万变,阳光明描述的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极高,时机往往稍纵即逝。
理性告诉他,如果情况确如所言,那么犹豫确实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损失。
“所以……你就一个人……单枪匹马……行动了?”朱明轩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沉重无比的后怕。
阳光明点了点头,脸上配合地露出一丝“后怕”与“坚定”交织的复杂神情:
“是,老师,我……我承认我那一刻冲动了,违反了必须先汇报、经组织批准才能行动的铁的纪律。
我内心经历着巨大的挣扎。
但当时那种情况,机会稍纵即逝,我真的没有第二种选择。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救命的药就从我们眼前溜走,让组织和同志们承受本可避免的损失。
我愿意承担一切因违反纪律而产生的后果。”
他继续描述“行动”过程,刻意淡化其中的惊险与暴力,极力突出“顺利”和“运气”的成分:
“我强压下心中的焦躁,趴在暗处仔细观察了很久。
发现四海社那些守卫虽然看着凶神恶煞,武器精良,但实际上内部管理混乱,纪律涣散,尤其是到了后半夜,大多在偷懒打盹,或者聚在一起偷偷喝酒赌钱,巡逻的人也敷衍了事,巡逻路线和时间都有很大的空子可钻。
他们的仓库位置,就在第三进院子的东厢房,窗户有铁条,门上是那种老式的铜锁,看守只有一个,坐在门口,早已睡得鼾声大作。
幸亏在这段时间里,我专门练了开锁技能……再加上运气不错,一分钟时间都不到,我就用一根铁丝把锁给打开了。
很快就找到了里面的两箱盘尼西林,幸亏不算重,正好一手提一个。”
在这段时间里,朱明轩确实教导过阳光明开锁技能,但朱明轩自己在这方面并不怎么精通,只能简单教一下。
阳光明在这方面却是表现的天赋异禀,真实原因是他可以通过空间看清锁内的结构,所以开锁对他来说很简单。
朱明轩了解这一点,自然不会追问。
阳光明略去了解决守卫、搜索财物、以及利用空间收取其他物品的所有细节,将整个过程简化为一次“运气爆棚”的,近乎无声的潜入:
“整个过程,现在回想起来,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能也是他们横行惯了,大意了,觉得在这个地界上没人敢动他们的东西,防守外紧内松。
我没开枪,甚至没有和任何守卫发生正面冲突,拿到药就立刻原路退出,一路上都贴着墙根阴影移动,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视线,然后绕了几个圈子才回来。
路上很小心,应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说完这些,阳光明低下头,语气无比诚恳地认错,姿态放得极低:
“老师,我知道我错了,错在无组织无纪律,擅自行动,将个人置于不必要的危险之中,更让您和组织为我担惊受怕。
无论出于何种理由,违反纪律就是错了,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批评和严肃处分。
但是……当我此刻看到这两箱药品真的顺利拿回来,想到它们能派上的用场,我心里……还是觉得,即便受到了严厉处分,这一切也是值得的。”
朱明轩久久没有说话,他只是用复杂的目光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学生,又缓缓移开视线,落在竹篓里那两箱沉甸甸、可以挽救无数同志性命的药品上,胸膛起伏着,内心正经历着惊涛骇浪般的冲击。
愤怒吗?是的,毋庸置疑!
这个学生胆大包天,竟敢孤身潜入龙潭虎穴!
四海社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里面豢养着无数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
他一个人,就算身手再敏捷,心思再缜密,能快过乱枪吗?能抵得过人多势众吗?
万一失手,被发现了,那就不只是他个人牺牲的问题,严刑拷打之下,谁能保证不牵连出联络站,不波及到其他同志?
想到那种可能发生的毁灭性的后果,他就感到一阵阵彻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
可是,欣慰与狂喜吗?更是有的
14.上交组织.立功入党-->>(第1/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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