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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一报还一报,布下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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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泼皮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七拐八弯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巷子更深、更黑的一处——那里隐约可见一扇歪斜的木门,门口还戳着两个抱着膀子、眼神阴鸷的汉子。

    “谢了!”武松眼皮也不抬,只把手里那沉甸甸包袱一拎,便直戳戳撞向那扇歪斜破门:“寻瘌头三!”

    门口两个泼皮汉子,互丢个眼色,侧身引他入内。

    门内是个比巷子更腌臜的所在,小小院落,一股子劣质烟草的呛人气、汗酸馊味,还混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腥膻,直往人鼻孔里钻。

    天光黯淡,只见院中一张瘸腿破桌旁,歪着个粗大汉子。那脑壳上几块铜钱大小的癞痢疤,油光锃亮,在昏暗中竟也隐隐反光——正是此间地头蛇,绰号“瘌头三”的。

    瘌头三一把推开怀里搂着的一个涂脂抹粉、粗蠢不堪的妇人,那妇人踉跄一下,啐了一口,提上裙子,扭着腰闪到一旁。

    瘌头三这才起身,脸上挤出三分笑,七分却是虚的,拱了拱手,嗓门拔得老高,带着几分刻意拿捏的江湖腔调:

    “这位好汉,面生得紧!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光降兄弟这‘盘口’,有何贵干?是‘走水’还是‘过风’?亮个‘万儿’,划个‘道儿’,兄弟们也好尽心伺候着!”

    武松哪耐烦与他絮叨这些虚头巴脑的江湖切口。他抬手,随意地在那沉甸甸、硬邦邦的包裹上拍了两拍,发出“嘭嘭”的闷响,隐隐竟似有银锭碰撞之声:

    “有一东家雇我来你这交割,清河县,西门,事成这包里的银子,便是你们的‘草鞋钱’!”

    瘌头三一对眼珠子,早如苍蝇见了血,缠上了那满当当的包袱,贪婪之色在眼底一闪即没,喉头微动:“好!爽快人!明日卯时三刻,城南门口候着!切记,骑马!”

    武松面上古井无波,只略一点头,转身便走,步履带风。

    待武松身影消失在门外,一直缩在角落、眼神闪烁的张三,这才凑到瘌头三耳边,压低了嗓子,声音里透着股子不安:

    “大哥!这厮……这厮身上好重的煞气!瞧他那身板,那拳头疙瘩肉……怕不是个硬得硌牙的练家子?”

    瘌头三闻言,脸上那点假笑登时如潮水般褪尽,换上一脸混不吝的戾气,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

    “练家子?哼!瞧你那点老鼠胆子!”

    “便是那绿林铁臂的周侗亲自来了,马战也不是我义父的对手!再配上那五十保甲骑!他那身板便是铁打的,也经不住一轮冲锋!碾碎了便是!怕他作甚?”

    “更别说就算是那西门庆请了护镖又能怎样,在义父的保甲骑下,便是再多散勇也是土鸡瓦狗。”

    却说武松出了边子巷,找了个旅店入住。

    那头西门府里月娘独坐房中,手里捻着一串伽楠香的老菩提佛珠,珠子油亮温润,偏生那葱管似的指尖捻得死紧,指甲盖儿都掐得发了白。

    她哪里念得进半句经文!早上官人使唤着来保、来信、来旺并玳安等几个心腹老人,将银票兑成了白花花、沉甸甸的雪花官银,足足抬回十数口钉了黄铜角的大樟木箱笼。

    大官人更是脚不沾地,晌午饭食都不曾沾牙,只在府门口匆匆丢下三两句囫囵话,便又引着那几位老人,风也似的旋了出去。

    直捱到日头没尽,鸦雀归巢,方踏着暮色转回府来。晚膳时分,竟破天荒一头扎进书房,将那两扇楠木门扇关得铁桶也似,连那小肉垫儿伴读香菱也被搡了出来。

    月娘的心呐,便似那秤砣落井,咕咚咕咚直往下坠。这等阵仗,必有大事!

    “问不得!”月娘牙关暗咬,心里头对自家发狠,指尖那串佛珠捻得飞快,咔咔作响。她将这疑团死死摁回腔子里,恰似将一块千斤的太湖石,“扑通”一声闷响,直投入那不见底的深潭。

    她是当家主母的体面,行止坐卧须得端正,本分更要守得牢靠。

    官人既不肯吐口儿,自有他不便言说的干系。她能做的,便是将这偌大的西门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稳得如同那定海的神珍铁。

    当下强按下心头那阵突突乱跳,唤过贴身丫头小玉,声气儿却刻意放得四平八稳:

    “去,叫厨下孙雪娥拣几样清爽可口的送书房。卤鹅、银苗豆芽菜、醋浸的脆芹,再配上新蒸的荷花饼。将那金华来的好酒,烫得滚热,用那套‘竹报平安’的锡壶温着,一并给大官人送去。官人今日在外头奔波劳碌,怕是乏透了筋骨。”

    略顿一顿,又道:

    “再传我的话,重阳、冬至几个大节眼瞅着连上了,各处采买、裁衣、备礼,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针头线脑、柴米油盐,样样仔细着点卯,休要出半点纰漏!若哪个不长眼的,在这当口惹得官人心里不自在,仔细他的皮!”

    小玉喏喏连声,领命急急去了。月娘起身,款步踱至雕花窗棂前。

    庭院里暮色如墨,几盏牛皮灯笼已次第挑起,昏黄的光晕在冷硬的青石板上投下幢幢鬼影,摇曳不定。

    连那金莲、香菱并新进府没几日的李桂姐儿,也都觉出这府里平白添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紧促气儿,各自屏息敛气,不敢高声。

    却说第二日,天光尚未透亮,四野里还是一片黑黢黢。西门府那角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来保、来旺、来信并玳安等几个府里积年的老伙计,引着三十来个精壮护院,押着十数辆厚毡蒙得严严实实的骡车,悄没声息地打南边去了。

    来保几个肚里揣着明白,面上却也跟着笑,只把那点焦灼死死压在舌根底下,指东打西,装得与平常奉命出去采买货物一般无二。

    那些护院汉子,多是粗夯的武夫,只道是趟寻常的肥差,乐得一路说说笑笑。

    车马辚辚,紧赶慢行,绕过了京城出南边二十里地,眼前豁然现出一片去处:

    但见两林夹峙,中间一条仅容车马的羊肠小道,道旁尽是黑压压、密匝匝的百年老松,枝桠虬结,遮天蔽日,那日光到了此处,也似被吸尽了,只漏下些阴惨惨的绿影。

    来保觑着这地势,心知肚明,暗喝一声:“便是此地了!”面上却故作疲态,高声对曾经的护院头子王三道:

    “王三哥!这日头毒,人困马乏,牲口也要喘口气、饮口水!前面林子正好歇脚打尖!”

    王三抹了把汗,粗声应道:“着啊!弟兄们,靠边歇了!看好牲口!”

    众护院巴不得一声,七手八脚将骡车赶进那松林的阴影里,拴马的拴马,取水袋的取水袋,寻块光溜石头,便歪倒下来,解衣松带,兀自说些村话、浑话。

    唯来保、来旺、来信、玳安四人,虽也靠着车辕坐下,耳朵更是竖得比兔子还尖,捕捉着风声中一丝一毫的异响。手早已悄悄按在了腰间暗藏的短刀硬木柄上,掌心里全是一层滑腻腻的冷汗。

    四下里,松涛依旧呜咽,偶尔传来几声寒鸦的聒噪,更衬得这死寂的林间,平添了一股令人汗毛倒竖的肃杀之气。

    却说五更鼓才过,鸡鸣三遍,京城南薰门那两扇包铁的巨大门扇,在守门军卒“嘎吱嘎吱”的费力推搡下,缓缓开了一道缝。

    门洞里尚是黑黢黢的,晨雾带着深秋的寒气,湿漉漉地贴着地皮翻滚。

    武松早已勒马立在城门侧的阴影里。他一身半旧的皂布直裰,外罩件无袖的羊皮袄子,腰悬一口用粗麻布裹了鞘的朴刀,头戴一顶遮住半张脸的宽檐毡笠,如同一尊石雕,纹丝不动,只那笠檐下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寒光四射,死死盯着官道。

    约莫一炷香功夫,听得城内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清晨的寂静。

    那蹄声初时杂乱,渐渐却汇成一片低沉而齐整的闷响,如同闷雷滚过冻土。

    只见一队保甲骑兵,约莫三四十骑,排着虽不算严丝合缝、却也颇有章法的两列纵队,马头衔着马尾,左右间距如同拿尺子量过一般齐整,簇拥着一位顶盔掼甲的军官迤逦而来。

    为首的,正是那史大人!

    细观这队人马,端的是穷酸凑数的行头,配着行伍里练出来的筋骨:

    人身上披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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