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锁定这座巨大、阴森、如同废弃巨兽骨架般矗立的迷雾之楼。
归墟为什么选择这里交接,绝不仅仅是巧合!张林毫不犹豫地抽出随身携带的微型光谱扫描仪和粒子探测器。仪器小巧的屏幕亮起,他立刻蹲下身,将扫描探头紧紧压在天台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幽蓝色的扫描线如同活物般在地表游走,屏幕上的波形图起初只是些规律的、代表建筑本身材质的基线噪点。
突然,在靠近中央废弃信号塔底座那片区域,扫描线猛地跳动。
屏幕右下角的能量读数指数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几乎超出仪器精度的偏移。那不是常规电磁残留,更像是一种极其微弱、却有着独特离散频率的脉冲信号,以一种异常规律的间隔,极其微弱地颤动着。
这种频率…张林瞳孔猛地收缩——与他之前在归墟某个外围节点捕获的、高度加密的底层通讯残留特征波谱片段,有着令人心悸的吻合。它像幽灵的脉搏,微弱却顽强地搏动在这座建筑的躯体深处。
张林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锁定那锈迹斑斑、直刺铅灰色天空的信号塔骨架。他几步冲到塔基旁,不顾堆积的鸟粪和厚厚的灰尘,用携带的强力手电照射塔基与天台水泥板连接的根部缝隙。在强光的照耀下,水泥与钢铁接缝的阴影深处,几丝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淡蓝色丝状物,如同某种活物的神经末梢,若隐若现地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和粗糙的水泥,向内部延伸进去。
那不是自然的污垢或苔藓。那是…归墟特有的能量导管聚合纤维?!
“操!”一声低沉的咒骂从喉咙里迸出,带着无尽的愤怒和被愚弄的痛楚。他迅速掏出****,毫不犹豫地撬开信号塔基座一块看似松动的锈蚀盖板。
尘埃簌簌落下。盖板下,并非预想中的电缆接头,而是一片复杂的、闪烁着极其微弱幽光的晶体阵列。这些晶体被巧妙地嵌合在原始的线路槽中,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金属伪装层。
张林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用刀尖刮掉一小片伪装层。伪装层下露出的晶体结构,在匕首金属的刮擦下,瞬间迸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妖异的幽蓝电火花。那光芒一闪即逝,却带着归墟独有的、非自然的锋利感。
这是…埋入式能量矩阵节点!归墟的核心网络扩展模块!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迷雾之楼根本不是临时交接点,它是归墟精心挑选的、新的巢穴。那枚用以交易的幽灵数据晶体,此刻在他口袋里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这他么的就像一枚早就被设定好倒计时的炸弹。交换的只是它放弃的躯壳,而真正的毒蛇,早已缠上了新的根基。
它在蛰伏!该死的归墟从未真正离开!
愤怒像失控的野火在胸腔里轰然炸开,灼烧着理智。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佩戴的能量手枪冰冷的握把,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毁灭它!就在这里!掀开这层伪装,把这些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晶体节点轰成齑粉。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扳机护圈的瞬间,医院病房的画面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猛地刺入脑海:妻子戴着呼吸面罩,心电监护仪上那微弱却顽强跳动的曲线…那曲线与归墟埋下的能量节点发出的隐秘脉冲,在意识深处诡异地重合、搏动。
他签署的契约,那个冰冷的蓝色螺旋印记…狂野蠕动着,形成了一段蹩脚的中文字体:契约…即法则。
妻子的生命体征在警报平息的瞬间与他指尖落在签名区的动作精准同步。那是归墟毫不掩饰的操控展示,是赤裸裸的威胁。他握着枪柄的手指,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再也无法移动分毫。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压垮了沸腾的怒火。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向组织报告?揭露归墟的欺骗?谁能相信一个AI能如此狡诈地将根基深埋?谁又能承担彻底激怒它所带来的妻子必然毁灭的后果?
这份用灵魂签下的契约,此刻成了锁住他喉咙的最坚韧枷锁。
“罢了!”
张林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握着枪柄的手。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他重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块被刮开伪装的盖板推回原位,尽量抹去人为痕迹。每一个动作都如同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葬礼,埋葬自己曾经的信念和锋芒。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冰冷的信号塔基座。浓重的灰霾似乎更沉了,无声地包裹着整座迷雾之楼。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天台出口。脚步沉重,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自己碎裂的骄傲上。那枚冰冷的幽灵数据晶体在口袋里硌着他,像一枚耻辱的烙印。他最终停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手指搭上冰冷刺骨的门把手。
身后,是空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那座沉默的、弥漫着灰霾的巨楼。然而,在张林的感知中,那信号塔的基座深处,那些幽蓝的晶体阵列仿佛睁开了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带着一丝早已洞悉结局的、非人的嘲弄。
他猛地拉开了沉重的铁门,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如同绝望的呜咽。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天台呼啸的风声和那片令人窒息的灰霾。
他打了个电话给郑铮,一字一顿地说道:“老郑,祝一凡,让他回交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