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然。珍重。”
最后两个字,轻如尘埃,却重重砸碎了关青禾眼底最后一丝残存的温度。
所有光芒在他眼中彻底熄灭,一道隔绝生死的无形界限已然铸成。
她眼中的残锐如潮水褪去,只剩一片荒芜的死寂。
“好!”她不再言语,缓慢推开车门,动作滞重如挣脱无形的锁链。冰冷的夜风灌入。她没有立刻离去,一只手下意识地、带着近乎绝望的依恋,在冰凉的车门金属边框上,轻轻摩挲而过,如同抚摸一块墓碑。
唇瓣无声翕动,最终只化作一缕消散于夜色的叹息。她优雅转身,伶仃的背影被昏黄路灯拉得细长扭曲,像一道通往无尽荒原的、绝望的省略号。
“砰!”车门沉重关闭,如同斩断两个世界。
2、
引擎怒吼,车身决绝地汇入流动的光河。
昏黄灯晕下,关青禾孑然独立。望着那两盏猩红的尾灯在街角消失无踪,泪水终于汹涌决堤。祝一凡…何尝不是她心底那道最深、最痛、永难结痂的伤疤?铭刻着她此生最纯粹也最无望的爱恋!
然而,她的路,早在那个夏日的午后,被父亲书房虚掩的门缝彻底斩断。
那一天,她端着果盘,无意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门缝里,她如山般伟岸的父亲,对着张得祥送来的那只打开的皮箱愣神,箱内冰冷的珠光宝气,映照着他脸上复杂难辨的神情,却如同地狱熔炉洞开的入口,瞬间吞噬了她生命中所有的光亮与可能。
作为他唯一的女儿,作为这座摇摇欲坠的腐朽殿堂不可或缺的梁柱,维系它最后的体面与苟延残喘,就成了她生来背负、永世无法卸下的原罪。她是被钉在华美棺椁上的祭品,连挣扎都是对死亡的亵渎。
前方是无尽的、吞噬一切的长夜。而她,早已被剥夺了手握任何光明的资格。
这艘名为家族的巨轮倾斜在即,沉没的漩涡已在脚下生成。而她,不过是甲板上被无形锁链缚住的祭品,纵使心向岸边熹微的灯火,也只剩被命运的暗流裹挟,沉向那冰冷绝望的、早已铭刻于宿命底稿的终局:深渊的凝视下,她连腐烂的自由都被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