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腰牌在黑暗中反射着森然的微光。
锦衣卫!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在火把光芒下,那张脸显得格外狞恶。
他缓步走来,脚下的官靴踩在破碎的门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杨一鹏的心尖上。
“田……田尔耕!”杨一鹏认出了来人,正是皇帝身边最凶狠的一条鹰犬。
田尔耕脸上堆着笑,那笑意却比三九天的寒冰更冷。
他的目光扫过杨一鹏,又落在他手中的酒盏上,笑容更盛了。
“杨大人,这是要急着到哪里去啊?陛下的圣旨还没到,您就自己先上路,这可是大不敬。”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抬脚,快如闪电,一脚踢在杨一鹏的手腕上。
只听“当啷”一声脆响,那只名贵的汝窑小盏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碎成了十几片。
杨一鹏只觉手腕剧痛,整个人踉跄后退,撞在背后的书架上,震得满架的书册簌簌作响。
“你……!”杨一鹏又惊又怒,一口气堵在胸口,几乎说不出话来。
田尔耕却好似没看见他的愤怒,闲庭信步般地走到书案前,目光被那封遗表所吸引。
他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将那张凝聚了杨一鹏毕生风骨的宣纸拿了起来。
“哟,这是什么?让本官瞧瞧……‘臣闻君为舟,民为水’……啧啧,杨大人好文采,好气魄啊!”
他竟就这么当着杨一鹏的面,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
田尔耕的声音粗粝,毫无韵律感,却偏要学着文人吟哦的调子,显得不伦不类,充满了刻毒的嘲讽。
“……陛下以雷霆之威,行桀纣之事……哈哈哈!”田尔耕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杨大人,你这胆子可比你的官职大多了!这话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你猜猜,黄泉之下,你会见到多少你自己都不认识的十族亲友?”
杨一鹏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他一生自负文采风流,这封遗书更是他凝聚心血的得意之作,此刻却被这样一个粗鄙武夫如此糟践,比用刀子割他的肉还要难受。
“住口!你这乱臣贼子!不许你碰它!”他嘶吼着,想要扑上去。
两名锦衣卫校尉立刻上前,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田尔耕笑得更开心了,他将那封遗书在指间晃了晃,说道:“杨大人,你以为写了这么一封信,演出一幕‘以死明志’的戏码,就能落得个万古流芳的好名声了?你是不是还想着,天下士子会为你扼腕,史书会为你立传,把你夸成一个‘为民请命,不畏强权’的圣人?”
杨一鹏瞪着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着牙道:“我杨某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岂是尔等奸佞所能污蔑!”
“光明磊落?”田尔耕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换上了一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表情。
他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另一份卷宗,在杨一鹏面前缓缓展开。
“来,杨大人,你再看看这个。”
火光下,杨一鹏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那笔迹!
笔迹竟与自己一般无二,无论是撇捺的顿挫,还是字形的风骨都模仿得天衣无缝,仿佛就是他自己亲笔所书!
而上面的内容更是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那不是什么慷慨激昂的遗表,而是一封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的投降信!
“……罪臣杨一鹏,蒙圣恩浩荡,擢为漕督,食禄深重,本该为陛下效死。然罪臣猪油蒙心,一时糊涂,犯下贪渎大罪,有负天恩……今闻天威将至,罪臣日夜惊惧,寝食难安,愿献上多年积蓄纹银二百三十万两,各类田契、房契、古玩字画共计一百二十箱……只求陛下念罪臣往日薄功……”
这还不是全部!
信的后面,竟附着一份详尽的“供状”!
从两淮盐政到应天朝臣,从南直隶的布政使到京师里暗通款曲的部院大员,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显赫的名字全都被他出卖得干干净净!
每一个人的罪证、把柄、私密往来,都罗列得清清楚楚,仿佛他就是一个处心积虑背叛所有同僚的无耻小人!
“这……这是伪造的!是污蔑!是栽赃!”杨一鹏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嘶哑得如同破锣,他疯狂地挣扎着,想要去撕碎那份足以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伪
第306章 :死,也是一种恩典-->>(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