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风中显得无比坚定。
    “故而,此行非为逃亡,乃东渡弘道也!”
    一众孔氏子弟闻言,齐齐躬身沉声道:“谨遵族老教诲!”
    看着眼前这一幕,孔昭元那颗悬了许久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胸腔。
    劫后余生的庆幸如同海潮般将他淹没,让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都因为后怕而微微抽搐。
    衍圣公的安排,当真是险之又险,却又妙至毫巅。
    每当午夜梦回,他都会被那传说中抄家灭族的恐怖场景惊醒。
    只要稍微慢上一步,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一丝纰漏,孔氏一脉便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那支大张旗鼓南下的车队,现在想来,依旧让他冷汗涔涔。
    那是何等招摇,何等引人注目,那分明就是一盏在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灯笼,吸引着朝廷所有的鹰犬饿狼扑将上来。
    而转道内河,从宁波出海的消息,亦是走在钢丝之上故意放出去的佯动。
    孔昭元不敢想象,若是那些锦衣卫的探子没有被这层层迭迭的迷雾所迷惑,后果又将如何。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南下或东渡之时,他们却舍弃了所有引人注目的仪仗与车马,化整为零,扮作一群最普通的北上逃荒流民。
    混在真正的难民队伍里,忍受着饥饿、肮脏与屈辱,最终,在宁波附近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渔港,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上了这艘早已等候多的高丽商船。
    这哪里是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这分明就是一场赌上了一切的豪赌!
    所幸,他们赌赢了。
    孔昭元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海风,那股微凉的空气,让他确认自己真的还活着,真的已经逃离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土地。
    他坚信这多重的伪装,迂回的路线,以及那匪夷所思的的反向操作,终于,终于将皇帝那些如狼似虎的鹰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心中涌起了大难不死之后对命运的敬畏,以及对那位年轻皇帝恐怖手段深深的忌惮。
    他赢了,但赢得侥幸,赢得心有余悸!
    孔昭元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用厚厚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事。
    解开层层油布,露出里面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打开盒盖,一卷泛黄的竹简手稿静静地躺在其中。
    那是孔氏密藏据传为某位先贤亲笔所书的《春秋》手稿孤本。
    在孔昭元眼中,这不仅仅是一卷古籍,这是道的化身,是孔氏传承不灭的神主牌!
    他捧着这卷手稿,如同捧着整个天下的文脉,对身边最器重的一名族孙语重心长地说道:
    “德昭,你看这大海,看似无边无际,狂暴无常,实则潮起潮落,皆在天理之内,毫厘不差。”
    “当今那位皇帝他所倚仗的不过是暴力、是屠刀,是驭下之术。此乃霸道,非王道也。而我孔氏所持乃是天地之道,是维系人心传承千古之根本。”
    他轻轻抚摸着那冰凉的竹简,眼中闪烁着信仰的光芒。
    “道,可暂时蒙尘,可一时被术所压制。但你且记着,术只能逞凶一时,而道,终将光耀万邦!”
    “人心,才是这世间最坚固的城池。而那座城池的钥匙,永远握在我孔氏手中。”
    少年孔德昭听得热血沸腾,用力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