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标记物不会自然存在。
它被设计成在特定压力或温度变化下激活,一旦棺盖开启,密封胶破裂,荧光粒子便会气化扩散,通过空气流动触发远程信号发射。
某种意义上,这具棺材本身就是一个活体信标。
“通信切断。”她低声对身后的程野说,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沉睡的亡者。
宋昭点头,早已示意外围技术员切断所有无线频段。
他蹲下身,从战术包中取出小型惰性气体喷雾罐——氩气,能中和空气中潜在的化学触发机制。
他沿着棺木四周缓慢喷洒,银白色的雾气如薄纱般笼罩棺体,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扰动。
唐雨柔深吸一口气,戴上双层乳胶手套,用无磁镊子从密封胶边缘刮下一小片样本,封入真空管。
她的动作极稳,但指节微微泛白。
她知道,此刻他们不只是在开棺,而是在拆一枚延时二十年的炸弹。
宋昭站起身,亲自接过开棺工具。
绝缘手套贴合掌心,隔绝电流,也隔绝可能的生物电感应陷阱。
他将液压撑杆缓缓插入棺盖缝隙,金属摩擦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某种古老机关被唤醒。
棺盖掀开的瞬间,一股陈腐的冷气扑面而来。
尸体面部浮肿,皮肤呈蜡灰色,眼球轻微外凸,但下颌线条过于圆钝,鼻骨塌陷角度也不对。
唐雨柔迅速打开便携光源,调整至侧射模式,照向死者口腔。
她用微型牵开器轻轻撑开嘴唇,凝视片刻,瞳孔骤缩。
“牙齿。”她低语,“三颗门牙做过瓷贴面,牙龈边缘有二次修复痕迹。陈砚亭的牙科档案显示,他只有两颗补牙,且从未接受过美容修复。”
宋昭沉默俯身,目光落在尸体右手——小指第二节有陈旧性骨折,但陈砚亭的伤在左手。
他缓缓抬头,与唐雨柔对视一眼。
“替身。”他说,声音像从地底传来。
唐雨柔取出采样针,从尸体颈部取了一管血,迅速装入便携离心机。
三分钟后,血浆层呈现异常乳白色。
“脂肪乳剂残留,”她声音发紧,“这是低温保存后复苏的典型特征。他们用药物维持代谢假象,再伪造死亡,最后放入棺中充当替身。”
她抬头望向宋昭,眼中映着停尸房惨白的灯光:“真正的陈砚亭,还在‘回声舱’里。他们没让他死,他们需要他活着——作为实验对照组,或者……活体数据库。”
宋昭没说话。
他盯着那具被精心伪造的尸体,脑海中却浮现出十五年前城西灭门案现场的烟头,蛇形纹身,以及今晚那名杀手臂上的拉丁文——Veritas in Tenebris。
真相藏于黑暗。
而他们,正一步步踏入那片黑暗的核心。
风再次掠过铁门,吹动唐雨柔的发丝。
她合上仪器,低声说:“数据已加密封存,但……他们一定知道我们动了棺。”
宋昭缓缓合上棺盖,声音低沉:“他们不怕我们开棺。他们怕的是,我们开始看懂他们的规则。”
他转身走向车边,身影被夕阳拉得极长,像一道割裂光明与阴影的刀痕。
而此刻,他还不知道,鞋垫下的U盘,正无声地搏动着一段早已死去却仍未熄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