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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4K加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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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朱燮元既已去了,便让这人回籍养老,安详天年吧。”

    处理完这件糟心事,朱由检又拿起了薛国观的那份奏疏。

    打开一看,一股浓浓的大明时代特色,扑面而来。

    虽然确实是从“京师十策”,聚焦到“修路十策”。

    但仍然不符合他的公文审美。

    通篇奏疏,文采斐然,对仗工整,引经据典,洋洋洒洒数千言。

    但仔细一看内容,关键的钱、人、物却语焉不详。

    朱由检摇摇头,也不动怒。

    慢慢来就是了,搞公务文改革,比起搞什么古文运动、新学思想,阻力可要小多了。

    官僚文章如何做,向来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

    只是,确实还是需要一份实实在在的“优秀范文”,他们才能摸清自己的喜好。

    看不清朕的喜好,他们又怎么自雕琢呢?

    朱由检思虑已定,便合上奏疏,对高时明吩咐道:“叫薛国观,现在就进宫觐见。”

    高时明下去忙活不提。

    朱由检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邪恶的微笑。

    还是让朕,来好好调教这大明朝臣们,这“优秀方案”,究竟要怎么写吧。

    如果调教完成后,还给老子上这种“治国十策”的花样文章,通通加绿!

    ……

    朱由检自武英殿退场之后。

    众多行人和中书舍人自武英殿鱼贯而出。

    每个人的脸上都还带着未曾消退的潮红与激动。

    他们不自觉地按着平日的亲疏远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压低了声音,兴奋地交谈着。

    “对了,方才陛下说,古语有云:上之为政,得下之情则治,不得下之情则乱。这句话当真是振聋发聩!”

    “正是!只是……不知是哪本古籍里的?在下才疏学浅,竟从未听闻。”

    “啊?兄台也未曾听过?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人孤陋寡闻,方才在殿上,也不敢多问。”

    “莫非……是陛下自己杜撰?”

    “噤声!休得胡言。听闻陛下在信王府时,就手不释卷。否则你以为曹操烧书、尽却前尘这些故事是从哪里学来的!我等未曾听过,想来是不在四书五经之内罢了。”

    众人纷纷扰扰,议论不停。

    行过午门,中书舍人们纷纷拱手作别,拐进了中书科的直房。

    剩下的一众行人,则要继续穿过承天门,回到行人司衙门去。

    人少了,议论声也渐渐平息,队伍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参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响。

    突然。

    走在队伍中间的袁继咸,侧过头来。

    他停住脚步,拉了拉马懋才,认真说道:“晴江兄,我向你所借银两,恐怕要等拙荆入京之后,方能还上了。”

    马懋才闻言转过头来,只见袁继咸一脸的严肃认真,眼神清澈,不似作伪。

    他心中一动,只稍一回味,便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这是在向他剖白心迹,也是在试探他的态度——此去颁赏,绝不取不义之财。

    甚至袁继咸实则也是在问,你马兄究竟和我是不是同一路人?

    若在往日,这等交浅言深的话题,他是绝不会沾的。

    官场之上,最忌讳的便是揣测他人心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守口如瓶方是长久之道。

    但今日,不知是陛下那番话太过激动人心,还是袁继咸这股子少年意气太过难得,他竟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季通此言,未免……过于清正了。”

    马懋才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带着一丝无奈。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你我皆知,陛下召见之后,此次九边之行,名为发赏,实为查探。”

    “若真是两袖清风,一文不取,你猜,那些地方官吏,军中将官,是会敬你,还是会怕你?”

    他停顿了一下,余光瞥见袁继咸的眉头紧紧锁起,似乎在思索他的话,便又用更低的声音说了几句。

    “他们若怕你,便会防你,疏远你。到了那时,你我便是睁眼瞎,聋子,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着。这,又如何能完成陛下的托付?”

    “有些规矩,它不上台面,甚至有些腌臢,但你却不能不认。拿了那份‘应得’的,你就是自己人;不拿,你就是外人。”

    “而外人,是永远也看不见内里的乾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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