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秦渊的舌头已经有些大,他搂着林程延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程延……嗝……好样的!”
    “你小子……是我见过……最有出息的兵!”
    “老王爷……唉,不提他了。他那几个儿子,都是草包!这北境,交给你,我……我秦渊,第一个服气!”
    林程延安静听着,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他扶着秦渊,防止他滑到桌子底下去,只不过尽管已经喝了很多了,可林程延的眼睛还是很明亮。
    这点酒,还不足以让他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做过什么。
    忘记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他记得那个下午。
    不是秦渊逼着他冲锋。
    是他身后,一个老兵被蛮族的流矢射穿了脖子,温热的血喷了他满脸满身。
    他记得那股滚烫的、带着腥甜的液体。
    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会死。
    待在这里,一定会死。
    冲出去,可能会死。
    所以,当秦渊那一声暴喝响起时,他不是被逼的,他是借着那股力量,为自己的求生欲找到了一个出口。
    那一枪,不是下意识,是蓄谋已久。
    他观察了很久,那个蛮族骑兵冲得最快,也最不设防。
    他赌赢了。
    秦渊醉眼朦胧,他用力拍着林程延的背,一下比一下重。
    “我跟你说,程延……以后,你就是王爷了……跟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了……”
    “但哥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他晃晃悠悠举起酒碗,几乎要洒出来。
    林程延稳稳地帮他扶住。
    “程延,我当时就看好你,觉得你会成功,好好干,接下来,你一定会莫愁前路无知己的。”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入林程延心底最深的地方。
    他笑了。
    嘴角的弧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都真实。
    因为他知道下一句。
    天下谁人不识君。
    看着已经醉过去的秦渊,林程延心中戚戚然,突然仰起头,将满碗的烈酒,一饮而尽。
    一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