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们举着木刀竹枪,模仿着杀敌的场景奔跑嬉闹。民心,这潭被失败和恐惧压抑了太久的死水,终于被林宇和川东军的胜利彻底煮沸,汹涌澎湃!
    行宫偏殿内,隆武帝的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激动的潮红。他双手紧紧抓住御座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竟泛起了泪光。“林宇… 曾英… 川东军!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 “好” 字,声音因极度的振奋而颤抖,“此乃太祖太宗在天之灵庇佑!列祖列宗护佑!天不亡我大明!天不亡我朱明江山!”
    长久以来,他被郑芝龙掣肘,被财政危机压得喘不过气,被清军的步步紧逼吓得夜不能寐。如今,这一场大胜,终于让他吐出了胸中的郁结之气,那种感觉,就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绝望中生出了狂喜。殿外隐约传来的 “林将军万岁” 和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更是让他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民心可用、中兴在望的景象。
    “陛下洪福齐天!此诚社稷之幸!大明中兴之兆!” 郑芝龙的反应极快,他立刻起身离座,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地恭贺,脸上适时地堆满了惊喜与恭谨。然而,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算计。
    殿外那山呼海啸般的 “林将军万岁”,像一根根细针,不断刺着他的耳膜。他郑家在福建经营多年,耗费巨资养兵,儿子郑成功更是在东南海上浴血奋战,可百姓何曾如此自发地、狂热地呼喊过 “郑国公万岁”?林宇,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他的脑海。此人并非朝廷旧臣,更非他郑氏一系,起于草莽微末,却能在短短时日内,于西南绝境打出如此惊天动地的战绩,兵锋直抵长江,声威更是瞬间点燃了千里之外福建的民心!
    这股骤然崛起的力量,绝非池中之物!它像一座突兀崛起的火山,喷发出的熔岩(民心)瞬间改变了南明势力的版图与人心向背。此人,究竟会成为东南水师的盟友,还是一个足以吞噬掉郑家所有威望和根基的庞然大物?朝廷对此人的态度,将直接决定未来整个抗清格局的走向!郑芝龙的心,在巨大的利益权衡、隐隐的威胁感以及被忽视的嫉妒中急速下沉,手指捻动翡翠扳指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首辅黄道周等清流文臣,在最初的巨大振奋之后,脸上迅速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霾。他们互相对视,眼中充满了忧虑,原本激动的心情被冷静取代。殿外那狂热的、几乎将 “林将军” 置于 “陛下” 之前的呼喊声,让他们这些以维护纲常为己任的老臣,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黄道周捋着长须,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陛下,天降雄师,光复河山,实乃大喜!然…”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殿内众人,语气凝重,“臣闻林宇其人,起于行伍,勇则勇矣,然其受何职于朝廷?此番挥师数万,转战千里,攻城略地,朝廷… 朝廷可曾委派监军随行?其行止擘画,皆出己意,恐… 恐难为朝廷所制!”
    “功高震主” 四个字虽未出口,却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刻意提高了声音,似乎想压过殿外隐约的喧嚣:“且陛下听!这满城喧沸,尽呼‘林将军’!此虽民心激荡,赤子情怀,然长此以往,百姓只知有林将军,焉知有陛下?焉知有朝廷法度?!”
    “黄大人所言极是!” 一位御史立刻接口,语气更加尖锐,几乎是指着殿外的方向,“其部号‘川东军’、‘磐石营’,此非朝廷经制之师名号!此等僭越之举,置朝廷法度于何地?置陛下天威于何地?如今民间只颂其名,不闻朝廷,此风断不可长!若任其发展,恐生尾大不掉之祸!”
    名分与正统,是文官集团赖以生存和约束武力的根本。林宇的 “无名之师” 和骤然获得的巨大民望,让他们本能地感到如芒在背,那种威胁感,甚至超越了对清军的恐惧。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最深的猜忌,殿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兵部职方司主事脸色煞白,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来,他连礼都顾不上行,急声禀报:“陛下!八百里密报!北… 北廷(清廷)遣使,携带厚礼,星夜南下!其目标… 其目标直指林宇!意欲… 意欲议和招抚!”
    轰 ——!
    如果说之前的捷报是惊雷,那么这条密报就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冰水,瞬间浇灭了殿内的狂喜!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惊呼声、斥责声混杂在一起,比之前更加混乱。
    “议和?招抚林宇?清虏这是安的什么心!分明是离间计!”
    “离间固是离间!可林宇骤立大功,桀骜难驯,民望如日中天!若他真存了拥兵自重、待价而沽之心,借虏势以胁朝廷,再挟此沸腾之民望… 我等该如何应对?!”
    “届时朝廷何以自处?民心岂非尽归彼手?我大明好不容易燃起的中兴之火,难道要毁于内部分裂?”
    黄道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恐惧,将文官集团最深的恐惧赤裸裸地摊开。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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