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死!同死!” 他身后的学子们齐声应和,尽管不少人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咬得发白,身体因恐惧和初次临阵而微微颤抖,却都死死握紧了手中简陋得可怜的武器 —— 有的握着药铺里切药草的沉重铡刀,刀面还残留着药渣;有的举着熬药拨火的铁叉,叉尖被磨得发亮;更有的抱着从废墟中扒出的粗大门闩,或是握着磨尖了的铁尺!他们紧咬着嘴唇,稚嫩的声音虽带着颤音,却汇聚成一股悲壮的洪流,在狭窄的巷道内激荡回响,撞得人耳膜发烫!
更令人惊愕的是学子们身后。十几名同样年轻、但穿着粗布短褂、脸上沾满油污和烟灰的匠徒少年,正弓着腰,吃力地推着三辆蒙着厚厚油布的手推车!车轴在重压下发出 “嘎吱嘎吱” 的**,显然所载之物异常沉重。一名匠徒猛地掀开油布 ——
露出的不是经史子集,而是三件散发着冷硬金属光泽、造型前所未见的奇异造物!
粗短、厚实的铸铁铳管足有碗口粗,闪烁着幽冷的寒光,管身上还残留着铸造时的砂眼与毛刺。铳管下方,连接着一个方方正正、厚重异常的生铁匣子,匣体上布满了凸起的铆钉和复杂的杠杆、齿轮机括,显然是临时赶制,边缘还很粗糙。最引人注目的,是铁匣侧面那个直径约尺许的厚实金属转轮!转轮边缘均匀分布着六个深陷的圆孔,其中一个孔洞中,正卡着一个黄铜色的圆柱体,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
“此乃何物?!” 赵猛和身后的老兵们瞪大了眼睛,完全摸不着头脑,这铁疙瘩既不像虎蹲炮,也不像佛郎机,倒像是个笨拙的铁盒子。
王明远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精光,他颤抖的手指猛地指向推车上的金属怪物,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惊雷铳’!此乃‘惊雷铳’!”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殉道者见证神迹般的激动,又夹杂着深切的缅怀:
“是城南匠作坊的李铁匠,就是人称李瘸子的那位,带着他三个关门徒弟,还有我学堂中几个精于格物算学的学生,耗费整整三个月心血,在库房废弃角落中,照着几页从西洋传教士那里辗转得来的泰西火器图谱,还有《武备志》里记载的‘迅雷铳’残篇,偷偷摸摸、一锤一凿改制成的!”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沉重,眼中泛起泪光:
“李师傅… 李师傅他… 昨日被清炮震塌的房梁砸中了… 临去前,他死死攥着我的手,血糊糊的手指抠着我袖口说… 说此铳虽未及精研,然其理已通!它… 它能连珠击发!打的是霰弹!一铳可发数十铁砂,如惊雷骤雨,摧枯拉朽!此乃… 此乃吾白帝城最后之杀器!亦是… 亦是格物致知,救亡图存之验啊!”
“霰弹?!连珠击发?!” 老兵们面面相觑,满脸难以置信。虎蹲炮的霰弹威力他们见过,那铁砂风暴能扫倒一片,可这么个沉甸甸的铁疙瘩,真能打出那般毁天灭地的威势?
推车旁,一个身材瘦小、脸上布满黑灰油污、左臂缠着渗血布带的少年猛地抬起头,正是曾为李定国簪花的王小石!他怀里那朵早已干瘪的野菊花在推车颠簸中露了出来,花瓣边缘已发黑发脆,却被他紧紧攥着。他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油污,急切地冲着赵猛嘶喊:
“赵队正!快!帮我们抬上去!架在碾盘后面那个豁口平台
青衿赴死-->>(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