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迹。
他的手指在照片上点来点去,指节因为风湿肿成萝卜,关节泛着青紫,每按一下都像在唤醒沉睡的往事:
“这是老张,这是我,后排那个戴眼镜的是数学系的老王……”
他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孩子,声音里竟带了笑,“那年校庆,老张喝多了说要回老家当会计,说‘数字不会骗人’……”
小宇悄悄把画塞进张某芳手里。
画背面歪歪扭扭写着:“爷爷说,做人要像电灯,黑的地方多,光也要照进去。”
张某芳的眼泪砸在画纸上,把“电灯”两个字晕成模糊的蓝,墨迹在纸上慢慢化开,像一颗心在融化。
“你们赢了……”她抽噎着,肩膀微微颤抖,“能不能……放过我们?”
肖锋蹲下来和她平视,看见她后颈有块淡粉色的疤,和赵伯说的“小辉五岁时烫伤”位置分毫不差——
原来那些账本不是证据,是一个母亲替儿子守住的最后体面。
“我们要抓的不是您。”肖锋怀里抱着铁盒,从张某芳家出来时轻声说,“是让您丈夫蒙冤的人。”
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纱窗,在铁盒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随风轻轻晃动,像某种无声的回应。
小郑的黑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哒哒”响,他接过铁盒时特意垫了层软布,像在捧什么易碎的宝贝:“扫描完立刻还您。”
肖锋挡住他的手:“提都别提小宇,别提赵伯,就说匿名。”
小郑点头,喉结动了动:“市里已经在查副秘书长了,他上个月刚批了职校老校区的拆迁款……”
傍晚祠堂前的灯笼刚点亮时,肖锋的手机震了震。
小郑的短信只有一行字:“省纪委要来调研,说要总结‘基层倒逼上级’经验。”
他望着祠堂墙上新贴的漫画,《阳光照进变压器》里的小男孩正踮脚够灯泡,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老周头抱着个硬壳笔记本走过来,格子衫袖口沾着铅笔灰,指甲缝里嵌着石墨屑。
他把本子往肖锋怀里一塞,转身就走,背影像座突然矮下去的山,脚步沉重,踩碎了一地月光。
肖锋翻开本子,里面画满了电网图,变压器旁边用红笔标着“照亮更多看不见的地方”——
和昨天老周头骂他“吃里扒外”时画的“危险”,字迹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红线不再指向毁灭,而是通往光。
夜渐渐深了,肖锋站在村部顶楼望出去,能看见职校家属院的窗户还亮着。
灯光里,张某芳正低头翻着那本蓝布包的铁盒,手指轻轻抚过账本封皮,像在摸一个熟睡的孩子。
他摸出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规则不该是少数人的护身符,也不该是英雄的勋章——它该是普通人也能握得住的刀。”
风卷着槐花香吹过来,带着夜露的凉意。
他突然听见楼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赤脚踩在青石板上。
借着月光,他看见张某芳的影子闪过祠堂门口,手里抱着个长方形的东西,轮廓像本厚书。
她在祠堂台阶前站了会儿,轻轻放下那东西,转身时衣角扫过墙根的野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