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授人以柄啊!”
“名正言顺?”丁原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什么塞外异动?我看是有人按捺不住,要对雁门动手了!”
他想起王通那越来越频繁,数额越来越大的走私生意,以及那些最终流向塞外的精铁和药材,心头一阵发紧。
难道…走漏风声了?
“使君,”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刀疤的军司马沉声道。
“兵权乃立足之本!花名册,布防图若交出,雁门虚实尽在张显掌握!至于那劳什子考功使…哼,无非是来找茬的!末将以为,绝不能交!”
“不交?”丁原烦躁地在书房内踱步。
“不交便是抗命!张显手握雄兵,挟大胜之威,又有荀彧,郭嘉那帮人为其谋划,正愁找不到借口对我雁门用兵!交…便是自缚手脚,任人宰割!”
他陷入两难,如同困兽。
“使君。”另一个幕僚眼珠转了转,低声道。
“为今之计,唯有…拖!可先回复将军府,言军务文书浩繁,整理需时,请求宽限旬日。
同时…让王通那边立刻停手!所有痕迹务必抹除干净!只要抓不到铁证,张显便奈何我们不得!”
丁原脚步一顿:“对!拖!清理痕迹!”
他猛地看向那刀疤军司马。
“你立刻持我手令,调一队绝对可靠的心腹,换上便装,告诉王通,所有交易即刻停止!峡谷内的堆场,车辙,所有痕迹,给我抹得干干净净!一粒铁屑都不许留!若有将军府的人靠近…你知道该怎么做!”
“末将明白!”刀疤司马眼中厉色一闪,抱拳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还有。”
丁原叫住他,压低声音。
“派人盯死郡界!若有可疑大队人马靠近,立刻回报!若事有不谐…哼,我雁门也不是泥捏的!”
幕僚们看着丁原有些破釜沉舟的脸色,心中都是一凛。
使君这是…准备铤而走险了!
——
晋阳。
前将军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处理完军务的张显并未休息,案头堆放着需要他批阅的关于农桑,水利,匠造营扩产等日常庶务的文书。
他提笔蘸墨,落笔稳健。
暖阁那边隐约传来婴儿细微的哼唧声和邹婉温柔的安抚低语。
这熟悉的声音如同最有效的安神香,他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批阅完一份关于在昭余泽增开三条支渠的条陈,张显搁下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信步走向暖阁。
暖阁内只点着一盏小小的羊角灯,光线朦胧。
邹婉抱着襁褓,轻轻摇晃着,哼着歌谣。
小家伙似乎刚刚吃饱,心满意足地依偎在母亲怀里,半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摇曳的灯影。
“还没睡?”张显走过去,声音放得极轻。
“嗯,刚喂过,精神着呢。”邹婉抬头,对他温柔一笑,将襁褓微微倾斜。
“夫君你看,他好像在找光。”
张显凑近,果然看到儿子的眼睛,正追随着羊角灯的光晕,小脑袋还随着光线的移动而微微转动,小嘴微微张开,发出“哦…哦…”的无意义音节。
“这小子,倒是喜欢亮堂。”张显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儿子柔软的脸颊。
小家伙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黑亮的眼珠转向了父亲的手指,小嘴一咧,又发出了“啊噗”的声音,还吐出了一个小小的奶泡泡。
张显被逗笑了,他索性坐在榻边,从邹婉怀中小心翼翼地接过儿子。
小家伙到了父亲怀里,似乎觉得视野更高更开阔了,更加兴奋,小手小脚开始不安分地舞动起来,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婴语”。
“好好好,知道你高兴。”
张显调整着抱姿,让儿子能更舒服地待在自己臂弯里,他低头看着那张充满生机的小脸,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抱着儿子,在暖阁内缓缓踱步,低声诉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关于天空有多高,草原有多大,麦浪有多香…小家伙感受着父亲细碎的话语。
渐渐安静下来,大眼睛一眨一眨,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张显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怀中熟睡的婴儿。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夏侯兰刻意压低却带着急促的声音:“显哥!强阴六百里加急军报!”
张显抱着儿子的手臂微微一紧,随即又放松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儿子交还给邹婉。
“婉儿,你先歇着。”
他低声道,眼中的温柔逐渐便被沉静如渊的锐利所取代。
“嗯,夫君小心。”
邹婉接过孩子,眼中带着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张显点点头,看了一眼妻儿,转身大步走出暖阁。
休假休得莫名有股负罪感,深夜还是码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