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众人目光皆是落在其脸上,却没有一人能猜得出自家主公心里在想什么。
——
凛冬已至,第一场大雪终于覆盖了西河郡的山川原野,将离石城外的血腥与焦黑温柔掩埋。
兹氏县城外新设了“西河市易司”。
几座巨大覆盖着厚厚茅草顶的仓廪已然立起。
仓廪旁,用原木和泥坯搭建的简易棚屋内,炉火烧得正旺。
新任市易司主事,是荀彧从晋阳户曹精心挑选的一位干练老吏,名唤周平。
棚屋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只不过今年冬天的队伍主角,已不再是面黄肌瘦的流民,而是一群群裹着厚实粗糙皮袍,脸庞被寒风和牧区阳光刻下深深沟壑的牧民。
他们或牵着几头绵羊,或背着捆扎好的还带着膻味的羊毛卷,或拎着凝固的奶疙瘩,眼神中带着忐忑与希冀。
“下一个!”周平的声音洪亮。
一个名叫黑骨打的老牧民佝偻着背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背上两卷灰扑扑的羊毛放在案桌上。
他身后跟着的小孙子,紧紧抱着一个陶罐,里面是家里女人熬制的奶酪。
周平拿起羊毛,手法熟练地捻开,观察其色泽长度,然后又掂了掂重量。
让旁边的书吏迅速记录。
“下等毛,杂质多,绒短,按官定丙字三等收。”
周平声音平淡,报出价格:“两卷毛,共重三十二斤,折盐一斤一两,或可换粗布一丈二尺。
奶酪一罐,重五斤,成色尚可,可折铁针十枚,粗线两束,或可换钱四十枚,选吧。”
黑骨打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光彩!一斤多的盐!足够他们一家熬过这个冬天还有富余!
在以前,这样品质的羊毛,能在那些黑心的行商手里换到半斤粗盐就是天大的恩惠了!
“盐!换盐!换盐!还有针线!”黑骨打激动得声音发颤,布满老茧的手局促地在破旧皮袍上搓着。
周平示意旁边的书吏,后者迅速开出盖有市易司大印和主事签押的木牌凭条。
役卒从身后堆积如山的盐袋中称出一斤一两的青白沙盐用一个厚实的麻布袋装好,重重放在黑骨打面前。
别看是沙盐,但这在草原已经算得上是精盐了,当然,对并州人来讲这样的盐就是三等盐了。
排在着沙盐上的还有青盐以及白雪细盐。
“拿好凭条,下次毛梳得干净些,杂质少,毛的等级就高,能换的东西就更多!”周平不忘叮嘱一句。
“哎!哎!谢谢周主事,谢谢周主事!谢使君恩典!”
黑骨打噗通一声跪下,抱着那袋沉甸甸的盐,如同抱着全家的命根子。
他那小孙子也懵懂地跟着爷爷磕头。
这一幕,在队伍中激起层层涟漪。
牧民们看着黑骨打抱走的实实在在的盐袋,眼中那层疑虑,终于是开始缓缓化开。
“真的能换到盐啊…”
“看,老黑骨打换到了!一斤多呢!他才多少羊啊。”
“他们…没骗我们?”
低低的议论声在寒风中响起。
周平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一下,继续喊道:“下一个!”
风雪呼啸,市易司棚屋的炉火却烧得更旺。
一袋袋盐,一匹匹布,一口口铁锅,一包包针线,从仓廪中流出,换回一捆捆还带着腥噪气息的羊毛,皮子,奶食,甚至是骨头。
这些东西各有各的用处。
羊毛纺织成衣衫能让人免于冻毙于风雪,特别是张显完善了羊毛衫制衣技术以后,羊毛衣品的保暖透气亲肤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当然这需要二等以上的羊毛羊绒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普通的常见羊毛还是用来制作地毯,毛毡,匠作用布居多。
但即便是如此收集,张显治下的羊毛需求量依然不小,它涵盖了军需民需,行军帐篷,保暖薄毯,匠作填充都能用的上。
这也是他愿意以羊治人定策的原因。
至于剩下的东西,皮子能制甲制造工具,奶制品也能补充额外的膳食均衡。
至于骨头,这也是各好东西,熬胶,补充磷肥都能起到不小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