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甲士更是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目不斜视,仿佛他根本不曾跌倒。
    仿佛这个身穿龙袍、头戴冕旒的“天子”,只是风中一片落叶,不值一提。
    朱祁镇脸色涨红,勉力爬起,怒火冲顶,指着最近的一名锦衣卫厉声喝道:“你瞎了吗?!快来扶朕!”
    那锦衣卫却依旧纹丝不动,眼观鼻、鼻观心,如石雕铁像,不言不动。
    朱祁镇气得浑身发抖,声音拔高一度:“朕有旨,你没听见吗?!这是皇命!”
    空气中仿佛凝结了几息,那名锦衣卫终于开口,却只是淡淡地吐出七个字:“锦衣卫只听越王令。”
    这八字,像八根冰冷铁钉,一下下钉入朱祁镇的胸口。
    他怔在原地,仿佛听见了自己皇权尊严破碎的声音。
    朱祁镇终于彻底明白:
    自己不过是坐在龙椅上的囚徒。
    真正掌握大明权柄的,依旧是那位稳坐中枢、深不可测的越王徐闻。
    这一刻,朱祁镇脑中浮现出这数月来种种细节:
    朝中群臣,羽林禁军,锦衣暗卫,甚至连太监内侍,皆是越王一手培养。
    就连乾清宫中的灯油、炉炭,也要经越王府审批。
    而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皇帝,连一个御前侍卫都无法调遣。
    讽刺吗?
    可更讽刺的是,他根本不能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
    徐闻赐他这“复位之名”,只是替他稳住天下。
    这场“复辟”,朱祁镇以为是自己的荣耀归来,实则是他命运的又一次操盘。
    夜晚,风吹过乾清宫檐角,卷起几缕寒气。
    朱祁镇独坐御书案前,手指缓缓划过金銮玉案的雕纹。
    烛光摇曳,倒映在案几之上,扭曲如梦。
    他沉默地看着那微颤的火苗,忽然想起八年前初入南宫的那个夜晚。
    那时他满腔愤恨,夜夜咬牙立誓:“有朝一日朕若复位,必让他们跪着来求我!”
    可如今,跪者非彼,皇权非己。
    一切皆被越王徐闻安排得明明白白,连他“复位”的光荣,都不是他争来的,而是“被允许”的。
    南宫虽是牢笼,却是他尊严未彻底破碎之处;
    而今,乾清宫内,他才真切地体会到,龙椅,比铁牢更冷。
    这一晚,朱祁镇未再言语,只是轻轻将案上的奏章一卷一卷推开。
    他,是皇帝。
    可只是名字上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