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的云州城。
学宫,观星台。
此台高达百丈,乃是整个云州城最高的建筑,由天外陨铁铸就,上面篆刻着密密麻麻的星辰轨迹图。
一个身穿月白色儒衫,气质清冷的女子正负手立于台顶,仰望着天穹。
正是从闭关中苏醒不久的学宫大儒,景昭宁。
此刻的她眉头紧锁。
三天前,夜观天象的景昭宁发现了代表着灾厄与杀伐的荧惑之星大放异彩,其光芒直指南河郡方向。
等到今天她更是看到了一股由无尽怨气与死气汇聚而成的黑红色气柱从南河郡的方位冲天而起,其势之凶甚至染黑了半边天幕。
“怨气化柱,直冲斗牛……这是屠戮了多少生灵才造就了如此惊天的业障?”
景昭宁喃喃自语,清冷的眸子里充满了忧虑与凝重。
南河郡,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她不禁想起那个被女帝派去南河郡赈灾的年轻人。
陈野。
那个满身情孽,却又道心坚韧,甚至能撼动自己心境的浪荡子。
以他的手段和心性,真的能应对如此滔天的浩劫吗?
景昭宁的心中闪过一丝怀疑,看来南河郡的灾情远比朝廷预想的要严重得多。
“是时候走一趟了。”
景昭管宁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身为儒家大儒,秉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信念,自然不能坐视此等惨剧发生而无动于衷。
而就在她准备动身之际,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师妹,稍安勿躁。”
景昭宁回头看去,只见一位身材健硕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正是她的师兄颜夫子。
“师兄,你怎么来了?”
颜夫子走到她的身边,同样抬头看了一眼那不祥的天象,叹了口气:“这么大的动静我若是再感觉不到,这几十年圣贤书就真的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师兄,所以你的意思是……。”景昭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颜夫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我是来提醒你,此次南河郡之行凶险异常,你看到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此话何意?”景昭宁不解。
就在这时,只见颜夫子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龟甲,递给了景昭宁。
“这是我方才用易数推演的结果,你自己看吧。”
景昭宁接过龟甲,只见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这些裂纹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卦象。
当看清卦象的瞬间,饶是她心境沉稳,心头也不由得一颤。
“这是……十死无生之局?!”
——
日落时分,残阳如血。
永安城内,数百名京营锐士面无表情地穿梭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将一桶桶火油泼洒在房屋、店铺,以及那些倒毙的尸骸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油味,与那浓郁的血腥腐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更加诡异难闻的气味。
当最后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上消失,陈野平静的声音从城外传来。
“点火。”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士兵同时将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
轰——!
火龙瞬间在城中各处肆虐而起,干燥的木质建筑和浸满火油的尸体成为了最好的燃料。
不过眨眼间,整座永安城便化作了一片巨大的火海。
熊熊的烈焰冲天而起,将夜空映照得一片通红。
凄厉的风声在城中呼啸,仿佛是无数亡魂在火中的哀嚎。
城外的众人静静看着这一幕,每个人的脸都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
而那股令人心悸的怨气与死气在烈焰的焚烧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冰雪消融,渐渐变得稀薄。
陈野站在马车旁,神情淡漠。
在他的视野中,这座城市上空那片浓郁的黑红色气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就这样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火势才渐渐平息下来。
曾经雄伟的永安城,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废墟,只剩下残垣断壁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焦臭和草木灰烬的味道。
虽然难闻,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怨气和死气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启程。”
陈野没有再多看一眼,转身登上了马车。
车队再次缓缓启动,绕过这片废墟,继续朝着东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