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集市,百姓在此以山货、药材等交换盐铁。
    一切都沿着高迎祥期望的方向,缓慢而艰难地推进着。
    与此同时,联军与夔州的联系也愈发紧密,长江水道成了一条生命线。
    联军将劫掠来的金银、如木材、桐油等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夔州,换回了一船又一船沉甸甸的刀枪、甲胄、火药。
    尤其最为贵重的,当属五十门中型火炮。
    有了这些精良的装备,联军的战斗力也得到了显著的提升。
    高迎祥和张献忠带兵连下数城,打得湖广官军节节败退,只能龟缩在城内,看着联军四处劫掠。
    两位首领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照这样下去,不出两年时间,他们便能彻底占据湖广,继而威逼南直隶。
    然而,命运似乎注定不会让这两人过得太顺。
    好景不长,入夏之后,天气便显出异常。
    初夏时节应有的梅雨,并未如期而至,天空总是澄澈无比,看不见一丝云彩。
    日头一天毒过一天,连长江蒸腾起的水汽里,都带着一股燥热的味道。
    孙可望最先警觉,他忧心忡忡地向高、张二人禀报道:
    “父帅,闯王,天象异常,恐有大旱将近。”
    “境内现有水渠,已不足灌溉十之三四,还需早做打算。”
    高迎祥闻言,立刻重视起来:
    “可望,你有何对策?”
    孙可望闻言,解释道:
    “其一,立刻下令让各屯、各村合理分配用水,禁止私掘沟渠争水;”
    “其二,组织人手在河谷低洼处深挖渗井,或许能取些地下水供用;”
    “其三,趁着大旱未至,速速派人去附近买粮,以备大军所需。”
    听了这话,张献忠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又要花钱买粮?”
    “咱们那点家底,几乎都投进了屯田和军械,如今库存都快空了。”
    “要不.”
    张献忠本想提议放弃救灾,可他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最近这段时间里,联军上上下下为了这片根基之地,都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如今各项工作基本都踏上了正轨,眼看着马上就到了收获的季节,他实在是难以决断。
    就在张献忠犹豫的当口,高迎祥却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打算全力救灾。
    就这样,在高迎祥的支持下,联军开始实行了节衣缩食,限量供粮的政策。
    孙可望则带人四处勘测,试图掘井取水。
    张献忠也带着卫队,巡视各地,弹压因争水抢粮引发的械斗,力图维持秩序。
    通过这些举措,联军总算是勉强维持住了局面,但也几乎耗尽了他们的积蓄。
    可旱情却依旧见不到好转的迹象。
    土地龟裂的口子越来越大,山泉断流,连长江的一些小支流也露出了河床。
    孙可望带人挖掘的渗井,出水量少得可怜。
    刚刚泛绿的禾苗,成片成片地枯萎、焦黄.
    而张献忠对此,则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他看着日渐缩水的粮仓和金银,看着麾下怨声载道的兵将,心中的戾气与日俱增。
    他多次向高迎祥提议,干脆停止赈灾,把所有能带的全都带走,彻底放弃这片灾区。
    大明两京十三省,何处去不得?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按理说,张献忠思路是十分正确的,可高迎祥却像着了魔一样,一心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地盘。
    张献忠也算是看清楚了,闯王在四川虽然只待了寥寥数月,可他已经完全被江瀚洗脑了,根本听不进任何意见。
    毕竟是老战友了,张献忠还想试着再劝劝闯王。
    可还没等他再次开口,一场更大的灾祸又来了。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从天边席卷而来蝗灾,彻底击碎了高迎祥的幻想。
    起初,联军只是看到了天边的一抹黑影,但黑影眨眼间便成了一片浓密的乌云,甚至盖住了酷烈的阳光。
    数不尽的蝗虫扑天盖地落下,啃食的声音沙沙作响,听得众人脊背发冷。
    蝗虫掠过山岭,原本枯黄的山林瞬间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它们扑向田野,一些还坚挺耐旱的作物,眨眼间便被啃噬殆尽。
    所有的救灾努力,在蝗虫过境后,都显得如此徒劳。
    颗粒无收,已成定局,饥饿如同瘟疫般,开始在军营和民间蔓延开来。
    “完了……全完了……”
    高迎祥望着一片死寂的田间地头,声音沙哑,还带着一丝颤抖。
    他耗费心血推动的均田、安民,他模仿江瀚构建秩序的努力,在接连的天灾面前,脆弱得根本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