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力气活,我也能帮着扛扛包,只要能糊口就行。”
听了眼前这人的话,邵勇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姓朱?莫非是?
经过一番仔细询问,邵勇这才确定了朱行的身份,一个落魄的宗室子弟,被废为庶人的龙子龙孙。
邵勇看到了朱行身上的价值,当即便将其招入了麾下,并以“记账先生”的名义,给朱行发了不少工钱。
一来二去,两人也渐渐混熟了。
邵勇的豪爽与尊重,让长期处于屈辱和贫困中的朱行,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尊严,逐渐将其引为知己。
眼见时机差不多成熟了,邵勇便特意在房间里备下了一桌酒菜,主动邀请朱行前来吃酒。
席间,邵勇频频为朱行斟酒添菜,言语间尽是对朱家人的推崇和尊重。
朱行本就不胜酒力,加上心中郁结,几杯烈酒下肚,便已是面红耳赤,话也多了起来。
“姓朱的有什么好处?”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个朱字!只要生下来,那就再也摘不掉了!”
他端着酒杯,一脸苦楚地看着邵勇,
“我要不是姓朱,要不是宗室子弟,那就能像寻常士子一样,参加科举,考取功名!”
“凭我的才学,未必不能博一个出身?”
“可就因为这个姓,我什么都做不了!朝廷的禄米全都发给大宗,咱们这些旁支分脉,想要喝口汤都难!”
“什么狗屁亲戚,吃起绝户来,一个个眼睛都不眨,我不过是仗义直言了两句,便被请出金册,废为庶人.”
他越说越气愤,说到激动处,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恨!我恨我姓朱!我恨这该死的庆藩!”
他趴在桌上,竟失声痛哭起来。
眼见时机成熟,邵勇缓缓凑到朱行身旁,
“朱兄,你想不想造反?”
在朱行惊诧的目光中,邵勇缓缓讲述了自己的身份,并一脸郑重地看着他。
“干了!”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点迟疑,朱行斩钉截铁。
其实,朱行答应造反,并非一时冲动。
这颗反叛的种子,早已在他心中埋藏了太多年,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生根发芽。
他的仇恨,不仅仅来源于贫穷。
比贫穷更折磨人的,是日复一日的羞辱。
是昔日对他卑躬屈膝的奴仆,如今可以对他颐指气使的嘴脸;
是那些血缘上还是他“叔伯兄弟”的阔绰宗室,在宴会后将残羹冷炙,如同打发野狗一般丢给他时的轻蔑眼神;
更是他年迈的母亲,因为缺钱治病,只能在病榻上痛苦呻吟,而他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得到了朱行的许诺,邵勇的计划瞬间就盘活了。
朱行仗着对银川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的熟悉,带着邵勇,开始在城市的阴暗角落里秘密串联。
他联络了其他同样生活困苦、心怀怨恨的宗室庶人;
也找到了不少被拖欠军饷、被军官欺压的底层卫所兵;
甚至还和城中一些走私盐铁的帮派搭上了线。
在联络的过程中,朱行向邵勇讲述了宁夏镇独特的“造反传统”。
与其他边镇的兵变不同,宁夏镇历史上最著名的一次叛乱,是由蒙古降人发起的。
那还是嘉靖年间,宁夏镇爆发了震动西北的“哱拜之乱”。
当时的宁夏,军备废弛,官将横行。
名义上驻扎的五卫,额兵五万四千人,至嘉靖中叶时,逃亡过半,剩下的也“多老弱充数,弓马火器十不习一”。
而军官们则大肆侵占屯田,其中尤以蒙古降人出身的副总兵哱拜最为贪婪,私占军田达千顷之多,导致普通士卒“春无种,冬无衣”,怨声载道。
终于,在嘉靖二十七年的除夕夜,哱拜借犒军之机,煽动麾下的蒙古“土达”士卒哗变。叛军里应外合,迅速攻占了宁夏镇城。
历史的先例,给了朱行无比的信心,也让邵勇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眼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邵勇立刻写好密信,交由一名最可靠的亲卫,趁着夜色,从城墙的薄弱处出城,回去向将江瀚报信。
信里只有短短一句话:
“银川城内,薪柴已备妥,三日之后,即刻火起!”
这两天又开始加班了,明天我多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