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归咎于兵员素质的差距。
    可今天,看着左良玉那不过千余人的部队,却能将己方数千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才悚然惊觉:
    兵员的差距固然存在,但统帅之间的差距,更是如同天堑!
    他猛然回想起江瀚闲谈时,曾说过的一句话。
    “闯将,你记住,明末就是一场残酷的大逃杀。”
    “所有人都在一个笼子里,互相厮杀,只有最狠、最强、最能适应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大逃杀?”
    李自成当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光听这三个字,就透着一股子血淋淋的残酷。
    现在,他懂了。
    什么叫“大逃杀”?
    眼前这座血肉磨坊,就是大逃杀!
    不经历这样一场又一场的血战,不亲身感受被官军追剿、包围的绝望,光靠在营地里喊操练兵,永远也练不出真正的强军。
    过去,他总觉得跟在江瀚身后,有肉吃,有仗打,便心满意足。
    可现在,真正当江瀚需要他站出来独当一面时,他却发现自己还差的太远。
    眼看着周遭的同袍们在眼前不断倒毙,一股前所未有的凶悍之气,从李自成的胸膛中轰然爆发!
    无路可退!
    李自成下定决心,准备带着士卒们发起决死冲锋。
    他已经想好了,自己实在不是个能统兵的料,要是今天能侥幸活下来,他便主动散去部队,老老实实地去江瀚军中,当个队长、哨长之流。
    与其当个随时可能覆灭的山大王,和一群不听号令的首领配合,还不如跟着真正的强者,求一条活路!
    李自成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心中所有的犹豫都烟消云散。
    “把闯字大旗,给老子立起来!”
    李自成拔出腰间的佩刀,厉声吩咐道。
    身后的亲兵得令,随即将那面闯字大旗高高竖起,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上,如同一座黑色的灯塔。
    “所有还能动的弟兄!都给老子过来!向我靠拢!”
    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传到了身边还在犹豫、还在恐惧的义军士兵耳中。
    残存的溃兵,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开始下意识地向那面闯字大旗汇聚。
    “弟兄们!”
    李自成策马立于阵中,用刀尖直指左良玉的中军,
    “咱们如今深陷重围,已经没了退路!”
    “要么,就冲垮眼前的官军;要么,就死在这里!”
    “今天我打头阵,要是还有能拿刀的爷们儿,就跟着我一起冲阵!”
    “杀!”
    话音刚落,他第一个双腿猛夹马腹,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悍然朝着中军处的左良玉发起了冲击!
    眼见主将身先士卒,周遭的士兵也纷纷举起刀枪,发出一阵怒吼:
    “冲啊!”
    “跟闯将冲啊!”
    残存的义军,被李自成这股悍勇的气势所感染,随即汇成一股杂乱却又一往无前的洪流,狠狠地撞向了战场中央的左良玉。
    而此时,左良玉正在从容指挥着对刘国能的围歼,完全没料到会遭到如此猛烈的反扑。
    “稳住!右哨上前迎敌,后哨冲击贼兵侧翼!”
    左良玉脸色一变,立刻下令打出旗语。
    然而,这一次,义军的攻势与之前截然不同。
    李自成一马当先,根本不讲任何战术,他眼中只有左良玉的帅旗,他挥舞着大刀,硬生生地在官军的阵列中劈开了一条血路。
    他身后的义军士兵,也在此刻爆发出了惊人的血勇。
    眼见官军枪阵林立,他们便抄起地上的长盾,闷着头不管不顾,直接冲了进去,只为了给后面的同袍冲开一道口子。
    有的人眼见受了重伤,活不长了,干脆怀里揣着震天雷,硬生生扑进了官军阵里,抱着眼前的官军同归于尽。
    一时间,战场上血肉横飞,四处都是残肢断臂。
    刀枪入肉的闷响,骨骼断裂的脆响,临死前的哀嚎,此起彼伏。
    左良玉的部队虽然比贼兵更为精锐,但毕竟人数上处于劣势,而且经过一番激战,体能消耗巨大。
    面对这群突然发疯的“泥腿子”,他们一时间竟然被打得节节后退。
    最终,在丢下了将近数百具尸体后,李自成硬生生地把左良玉的中军撕开了一道缺口,成功与另一头的残兵汇合。
    左良玉看着眼前这片尸横遍野的战场,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周遭衣衫褴褛,但眼中却燃烧着疯狂火焰的贼兵,不由得有些心悸。
    目前看来,如果要全歼这支已经打疯了的贼兵,自己必然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不值得。
    至于曹文诏那边,那就自求多福吧,反正是他先假传情报的。
    权衡利弊之后,左良玉只能不甘地下令道:
    “鸣金收兵!”
    “撤出战场!”
    伴随着清脆的鸣金声,训练有素的官军开始交替掩护,缓缓地脱离了战场。
    李自成浑身浴血,立马于尸山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看着官军渐渐退去,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还没等李晋王和刘国能两人上前,他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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