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了片刻,抛出了一个更现实的考量:“我再给你们算笔账——
我是蒙铁尔五十年来第一个考上索邦的人。而现在,整个蒙铁尔,一个在外读中学的孩子都没有!
这意味着,即使眼下学校里最聪明的五年级生,他要读到中学毕业,至少是七年后的事情了。
(注:当时法国中学是七年制)
而要考上巴黎那四所大学,难上加难,可能十年、十五年后才会出现。
你们所有关于‘平均分配’‘细水长流’的完美设想,在这个残酷的时间周期面前,都不堪一击!”
莫泊桑和皮古特愣住了。
莱昂纳尔语气变得缓慢而郑重:“蒙铁尔的普通人家,让孩子读书是一项极其‘昂贵’的投资。
孩子在家放羊、砍柴、挤奶、做饭,大一点还能下地,等于多出半个劳动力;
或者送去拉拉涅、加普、里昂当学徒,每年至少能为家里省下200法郎的食物费用。
父母还能从师傅给孩子的微薄零用钱里克扣出100法郎。
十年学徒下来,至少可以折算成3000法郎。
现在你告诉他们,让孩子辛苦读书十几年,才有一个极其渺茫的机会,能分到被平均以后的几千法郎。
你们觉得,哪怕这个数字提高到一万法郎,对蒙铁尔的父母来说,会有多少吸引力?”
酒馆里安静下来,皮古特和莫泊桑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来自巴黎,习惯了知识改变命运的叙事,却忽略了在19世纪的法国乡村,教育的机会成本高昂得令人窒息。
莱昂纳尔叹了口气:“只有诱饵足够大,大到足以忽视漫长的周期和极小的概率,大到能让人产生‘搏一搏’的冲动……
才能真正促使蒙铁尔的父母们下定决心,把孩子送进学校,而不是送去作坊。
两万法郎,一次性付清,就像一个挂在终点线的金苹果,虽然遥远,但光芒足够耀眼。
只有这个金苹果悬在那里,才能让人们开始奔跑。
毕竟我们是全欧洲最热衷投机和赌博的民族……”
皮古特陷入沉思当中,良久以后才发出新的疑问:“那这最终可能会便宜了那些原本就有点钱的家庭。
还有,如果有些投机的外地父母,为了奖金而带着孩子临时迁居蒙铁尔,这对本地的穷孩子不公平。
你怎么才能保证杜绝这种情况的出现?”
莱昂纳尔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面露疑问神色:“为什么要杜绝?又怎么可能杜绝?”
“什么?”莫泊桑和皮古特再次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