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痛苦，没有愤怒。
只有一丝……疲惫。
和一丝，淡淡的，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切的……释然。
他缓缓地，转过身。
那张被冕珠遮挡的面容，终于，清晰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那是一张，算不上多么英俊，但却充满了岁月沉淀与无上威严的脸。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金色的血迹。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扫过那些目眦欲裂的华夏神明，扫过那些悲痛欲绝的大秦将士。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秦川的身上。
“后辈。”
他开口了，声音有些虚弱，但依旧沉稳。
“朕……并未落败。”
“朕只是……为华夏，扫清了前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但，朕的力量，也耗尽了。”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那身玄色的龙袍，正在化作点点龙气，消散在空中。
“陛下！”
蒙恬、王翦等所有大秦将士，再也忍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
他们挣脱了威压的束缚，疯狂地冲了过来，想要扶住他们摇摇欲坠的君王。
“不必悲伤。”
始皇帝抬起手，阻止了他们。
“朕，生于斯，长于斯，亦将归于斯。”
“朕是华夏人道的一部分，只要华夏不灭，薪火不绝，朕，便永恒不灭。”
“只是，需要……睡一会儿了。”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秦川，眼神中，带着一丝期许。
“接下来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了。”
“记住，华-夏的道，从来都不是靠某一个神，某一个君王。”
“而是靠……我们每一个人！”
“去……找到他们……将他们……带回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他的身影，也越来越虚幻。
秦川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他知道，始皇帝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
是那些，被困在“神域囚笼”里的，华夏的古神！
“不！陛下！”秦川疯狂地嘶吼着，他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
始皇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他为之奋战过的土地，看了一眼他亲手缔造的铁军。
然后，他的身体，彻底化作了漫天的金色光点。
如同下了一场，金色的雨。
光点洒落，融入了每一位大秦将士的身体，融入了孙悟空、关羽等华夏神明的体内，也融入了秦川的眉心。
那冰冷、虚弱的感觉，瞬间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所取代。
这是，始皇帝最后的力量，最后的……馈赠。
轰！
那座镇压天地的泰山，也完成了它的使命，化作一道流光，回归了它原本的位置。
而始皇帝的九龙沉香辇，也发出一声哀鸣，缓缓地，消散在了空中。
天地间，再也没有了那个霸道绝伦的帝王身影。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和所有心中充满了无尽悲痛与茫然的……华夏人。
赢了吗？
好像赢了。
最大的敌人，被镇压了。
但是，为什么，所有人的心里，都感觉不到一丝喜悦？
为什么，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因为，他们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他们的“天”，塌了。